第二日一早,白馨与月牙儿就被莫安从柴房里拖了出来。时辰还早,两人都在半睡半醒之间,一下子被吵醒了,心里不免有气。
与白馨与月牙儿睡眼惺忪的样子不同,一身桃红色儒裙的黄妈妈倒是精神抖擞,正坐在惊鸿阁的舞房里饮着早茶。白馨抬眼望着她,心里不解,这黄妈妈都不用睡觉的吗?不管是白天晚上都那么清醒的样子。
黄妈妈倒是连一眼都不瞧她们,只是自顾自的喝着茶,一脸心无旁婺的样子。两人只好面面相觑地干站着,时不时交换个忐忑的眼神。昨晚她们逃跑被抓,白馨可不会傻到认为黄妈妈只是让她们来观赏她饮茶的。
过了没一会,刚刚退出去的莫安又带着另外四个女人进来了。和白馨两人邋遢的样子不同,这四人穿着清爽,模样也都是极标致的。特别是最左边的那个,一身白色窄身高腰纱裙,一头青丝松松的挽成一髻,明眸皓齿,一双如墨玉的眸子里泛着淡淡的水雾,真如那画中走出的仙子。
“这四个就是之前在柴房里妥协的那四个。”看出了白馨的好奇,月牙儿凑到她耳边低语道,只是语气里带着一丝明显的轻蔑。
月牙儿虽然出身贫寒,但是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贪生怕死的人,白馨倒是不难理解她的不屑。不过蝼蚁尚且偷生,遑论人乎?只能说人各有志,也不能多说什么。
见人都到齐了,黄妈妈才举止优雅的放下了手里的茶盏,不紧不慢道:“别的妈妈我也不多说了,只有一句你们六个都给我记住。你们都是妈妈花了重金买回来的,进了这惊鸿阁,就没有自己选择的余地了。不管你们认不认命,要是再发生昨晚那样意图逃跑的事情,妈妈我就算再不舍,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有些事情,可一而不可再。”
最后一句话,明明就是在警告白馨和月牙二儿的。如果她们再逃跑,估计就再也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了。
顿了一会儿,黄妈妈扫了六人一眼,感叹道:“年轻就是好啊,看你们一个个长得那么水灵灵的,妈妈我不服老都不行。”
“妈妈自谦了,像妈妈这样风姿绰约的女人,哪是我们这种乳嗅未干的黄毛丫头比得上的。”听到黄妈妈如此言,站在白衣女子旁边的黄衣女子奉承道。
“切!”闻言,月牙儿忍不住讽刺出声。
被人当众打了脸面,那黄衣女子脸涨得通红,指着月牙儿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此,月牙儿没有出声,只是白了那女人一眼,将头转到了一边,完全不理会那人。
看到月牙儿态度如此恶劣,那黄衣女子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黄妈妈抢先打断了:“好了!进了这惊鸿阁,就谁也别瞧不起谁。妓女是不好听,可是妓女里也分个三六九等。要真有本事,就做到那最高等再来鄙视别人。”
听到黄妈妈这样说,那黄衣女子才算作罢,冷哼了一声,也将头扭到了一边,再不去看月牙儿。
“今天把你们找来,可不是为了看你们吵架的。妈妈我也不怕实话实说,我这惊鸿阁可不养闲人。从今天开始,接连五天我会对你们进行一场比赛。每天会有一场比试,从你们六个人里淘汰一人。输的那一个,就会在当晚开始接客。当然,越先输的人,所接的客人也就越低等。”黄妈妈冷眼瞧着六人,语气不怒而威道。
“菱悦一切都听妈妈的。”那黄衣女子极其不屑地瞪了月牙儿一眼,自信满满道。
受到了挑衅,月牙儿正要发作,却被一直默不作声的白馨拦下了,只看她板着脸,低声道:“别冲动,逞一时之快非明智之选,先过眼前这一关才是。”
“我知道了。”白馨说得有理,月牙儿并没有和菱悦继续争执下去。
等黄妈妈宣布完后,众人就被莫安带下去换了舞衣。趁着换舞衣的间隙,月牙儿靠到白馨身边,悄悄问道:“黄妈妈让我们换舞衣,不会是想让我们比试跳舞吧?”
月牙儿的语气有些紧张,白馨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不会吗?”
一想到可能真是比试跳舞,月牙儿丧气道:“我哪会跳舞啊,要我砍柴挑水还差不多,今天我一定输定了。”
言罢,月牙儿偷偷瞥了一眼正在换衣服的菱悦,满脸的不服气。虽然不论是第一天输,还是最后一天赢,下场都是一样的。可是一想到要白白被那个菱悦笑话去,月牙儿就一肚子的气。
白馨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忽然觉得这惊鸿阁和皇宫好像。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而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斗争。想不到逃到了江南,她依然逃不出这个宿命。
换好了舞衣,六人被莫安重新带回了舞房。黄妈妈已经不在喝茶了,而是纤手一挥,朝着舞房中央上空用长丝带吊着的五个球说:“今天这一关很简单,就是去把那五颗吊着的小球摘下来。数量只有五个,没有拿到的那个人就是今天的输家。”
那五颗小球被吊得很低,任何一个人去取都可以轻易取下来。不过白馨明白,这场比试的关键就在于争夺,越是简单的事情,争夺的手段往往更加狠戾。因为这样的争夺更为直接,比的不是人的智慧,而是每个人内心的戾气。
看到六个人的神情各异,黄妈妈知道她们都清楚了自己的意思。妓院不比其他地方,要的不是谁更矜持高贵,而是谁更有手段。有手段的女人才能留住男人,只有留住了男人的女人才能带来利益。
“开始吧。”黄妈妈一声令下,菱悦就第一个冲了出去。
接着,两外两个女人也紧随菱悦其后,三人很快就顺利的拿到了三个小球。除了白馨和月牙儿,那个白衣女子也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只剩两个球了,月牙儿一会儿看看白馨,一会儿又看看那白衣女子,有些为难的样子。
“你快去取一个球。”白馨自己没有动,却叫月牙儿去取球。
见白馨丝毫没有要抢球的意思,月牙儿紧张道:“那你怎么办?我要是拿走一个,你和那个女人之间就只剩一个球了。”
“我叫你拿你就拿,放心,我一定会拿到球的。”白馨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信誓旦旦道。
月牙儿将信将疑,可还是慢慢走过去拿走了一个球。舞房中央只剩一个球了,那白衣女子看上去却一点都不紧张。僵持了良久,白衣女子忽然朝着白馨一笑,缓缓踱步走向了舞房中央,当着众人的面取走了最后一个球。
如今,只有白馨一人没有拿到球,月牙儿跑回了白馨身边,又气又心疼道:“白馨你在干吗?为什么不去取球啊?”
白馨莞尔一笑,侧脸对着月牙儿说:“谁说我不取的?”
话音刚落,白馨便走到了黄妈妈之前喝茶的案前,伸手碰了碰案上的茶壶,随后往茶盏里盗了满满的一杯茶。所有人都疑惑的盯着她,她却将那茶盏慢慢放到了自己嘴边。
正在大家以为她要喝茶的瞬间,白馨风驰电掣般猛然转身,将茶盏里滚烫的茶水全部泼到了离她最近的一个杏色女子的脸上。
被滚烫的茶水泼了一脸,杏色女子整张脸都被烫伤了,瞬间起了水泡。那杏色女子痛呼一声,下意识的伸手挡住了自己的脸,而手里的那颗球也掉到了地上。
没有人想到白馨会突然袭击别人,一个个都看得目瞪口呆,除了那最后取球的白衣女子和黄妈妈。在大家惊诧的视线里,白馨不疾不徐地走到了杏色女子身边,弯下腰捡起了那颗掉在地上的小球,然后直起身子道:“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