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正午,原本放晴的天空又开始下起了滂沱大雨。电闪雷鸣,黑压压的乌云遮蔽了整个皇城的上空。才不过午后,天色却已经可以媲拟深夜了。
早上出了宸乾宫,白馨便消失了。许绿衣找了她一早上,可是哪里都没有她的踪迹。她甚至去了藏书楼,可是那里早已人去楼空,不仅是白馨,连阡陌都不见了。
望着空荡荡的藏书楼,她才深刻地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楚佳叶背叛了她们,不过顷刻之间,就让她曾以为牢不可破的友谊轰然坍塌。
或许,她早该猜到今日的结局不是吗?自己的母亲,不就是死在女人的争斗里吗?女人之间,只有嫉妒才是最坚不可摧的。至于友情,那不过是一个笑话。
找了这半日,许绿衣还是没有找到白馨。在这段虚假的友谊了,白馨才是那个受伤最深的人,因为她由始至终,都毫无保留地信任她们。她想白馨一定是藏起来了,像一头受伤的野狼,躲在一个谁也看不到的角落,独自舔舐自己流血的伤口。
那么她,是不是也该找一个地方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可是四顾茫茫,这偌大的皇宫,除了洛心宫,竟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冷冷的冬雨打在身上,不仅寒意彻骨,更是痛彻心扉。许绿衣独自回到了洛心宫,她知道,如果不是白馨自己出来,没有人可以找到她的。白馨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可是许绿衣就是毫无缘由地相信她能做得到。
冒着大雨回到了洛心宫,冰冷的雨水顺着湿漉漉的裙裾淌到地上。许绿衣失魂落魄地走进了大殿,可是一进门就看见了一脸歉疚的楚佳叶。
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楚佳叶原本就七上八下的心完全悬了起来。她从椅子上扶着茶几站起来,泪眼婆娑地望着门口狼狈的许绿衣,满脸凄楚地低声唤了一句:“绿衣。”
站在门口的许绿衣却置若罔闻,扭过头故意忽视了楚佳叶,朝着自己的宫女说:“洁儿,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我准备热水沐浴。”
洁儿神色间有些为难,看了看许绿衣,又瞥了眼泫然欲泣的楚佳叶,只能低着头按许绿衣的吩咐下去准备热水了。许绿衣说完,便朝着自己的寝殿走去,完全不理站在面前的楚佳叶。
忍了半日的泪水又重新滑落,楚佳叶一向懦弱,却在此时不知哪来的勇气,竟大声喊住了许绿衣:“绿衣,你真的不想再见我了吗?”
闻言,许绿衣脚下一顿,转过身子直视楚佳叶,讽刺地笑道:“如今阮美人一登龙门,身价百倍。臣妾只怕臣妾这飞扬殿庙小,容不下阮美人这座大神。臣妾还希望阮美人日后飞黄腾达提携一下臣妾,又哪来的不见之理?倒是白姐姐,只怕阮美人还欠白姐姐一句对不起。”
“绿衣,你要这样对我说话好不好?今早的事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太后用我父母的性命逼我的,我真的不是故意伤害你和白姐姐的,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真不知道你和白姐姐会突然出现,求你们原谅我。”见许绿衣不肯谅解自己,楚佳叶情急之下抓住了她的胳膊,想要将事情解释清楚。
她知道,她是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可是许绿衣和白馨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真的不希望就此失去她们。今早许绿衣和白馨闯进来的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那么丑陋的自己,却被自己最在乎的人目睹。她是真心舍不得许绿衣和白馨,所以太后派人要带她走的时候,她拼命婉求,可以再见许绿衣一面。
听到楚佳叶的解释,许绿衣含在眼里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她目光黯然地望着楚佳叶,哽咽道:“这一番话,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们?哪怕你早说一天,我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我!”楚佳叶一张口,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是呀,既然要解释,为什么不早一点说出来呢?对于许绿衣这个问题,楚佳叶答不出来,只能哭着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怕太后伤害你们。”
望着楚佳叶这样子,许绿衣眼角的泪更多了,悲凄道:“你不是不知道,你只是不敢承认。佳叶,我认识你的时间虽短,但是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背弃朋友,一心只为了往上爬的女人。你说的苦衷,我都相信,可是我真正难过的,不是你背叛了我们,是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我们。在你的心底,你是看低我们的,你不相信我和白姐姐可以帮助你。你认定了我们身份卑微,必然斗不过太后,所以你为了保护我们选择了隐瞒。可是你知道吗!伤人最深的,往往就是那一份自以为是。
不过你想的是对的,进了宫,人本来就是身不由自的。你想置身事外,是永远不可能的。为了你好,我想我们以后还是保持距离吧,友谊对于宫里的人来说是枷锁。如今我放你自由,没有了牵绊就不会有顾虑,你才能借由太后更好的往上爬。至于我,下一次如果有机会,我也不会心慈手软的。”言罢,许绿衣冰冷的手抓住了楚佳叶拉着自己胳膊的手,随后毫不犹豫地将她拉下。
最后,许绿衣深深凝望了楚佳叶一眼,咬着牙狠心地转身离去。她知道佳叶没有错,她也知道佳叶是真心对待她和白馨的。可是走到了这一步,再也不是她一句原谅就可以释然的。
太后既然选择了佳叶,以后佳叶面临的选择会比现在难上千万倍。依照佳叶的性子,她清楚佳叶必然不会舍弃她和白馨。可是这宫里,哪是由她们这些人说的算了。既然如此,何不如早日除去三人间的牵绊。这也是她作为朋友,最后送给佳叶的礼物了。
从今以后,大家各自为生,是福是祸,都是自己的命,怨不得天,尤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