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内,太后正起床梳洗好,李嬷嬷就急急忙忙从宫外进来了。见李嬷嬷神色匆忙,太后对殿内伺候的其他人说:“你们都下去吧。”
殿内的宫人鱼贯而出,李嬷嬷才迎上来低声禀告道:“奴婢去查过了,这一月以来,皇上都会抽空去藏书楼逛逛,就连张德海也时不时往藏书楼跑。”
听到李嬷嬷的话,太后没有立刻接话。只是神色自若地端起桌上的骨瓷茶杯,掀开被盖轻呷了口茶,追问道:“要是哀家没有记错,当初白家那丫头落选之后,便是去的藏书楼吧?”
“太后没有记错,那白馨小姐确实去了藏书楼。”李嬷嬷点头,随后继续道,“不仅如此,奴婢还查到,中秋夜宴那一日,皇上也去了藏书楼,还打了藏书楼内一个名叫阡陌的宫女。”
“哦?这倒新奇了,哀家记得皇儿登基之后,似乎从未责打过宫人。”听到顾君阳居然下令打人,太后放下茶杯好奇道。
之前李嬷嬷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觉得新奇,便追查了下去,费了好一会功夫才打听清楚了来龙去脉:“奴婢知道的时候也觉得新奇,便找人追查了下去。原来那白馨小姐趁着中秋夜宴宫内人员攒动之际,竟约了九王爷于翠竹林之内私会。这事原先也算隐秘,却不知为何被皇上知道了,去藏书楼之内逮个正着。之后不知为何,皇上忽然龙颜大怒,不仅命人责打了那名叫阡陌的宫人,还打死了一只猫。”
私会男子,这可是弥天大罪,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被饶过了,而且这么大的消息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走漏。想到这些,太后眉头轻蹙,不明所以道:“藏书楼发生这么大的事,后宫之内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传开?”
早就猜到太后会有此一问,李嬷嬷将一切都调查清楚了,将打听来的消息仔细禀告:“说来也有意思,这件事是皇上自己揭穿的,却也是皇上自己下令压下的。那白小姐私会九王爷,却并未被下狱问罪,皇上只是将与她一道在藏书楼里的宫人打个半死。更奇怪的是,皇上打人之后,还让张德海送药到藏书楼。”
话说到这里,对于发生的事情,太后心里终于清楚了个大概。她轻笑一声,对着李嬷嬷说:“皇上打小就爱和朝儿抢东西,没想到时隔多年,这个习惯还没有改。”
“娘娘是说,皇上想从九王爷手里把白小姐抢过来?”李嬷嬷恍然大悟。
“哀家原先还疑惑,那藏书楼可是我们母子的禁地,他怎么会把白馨送到那里去。如今看来,皇儿可谓是用心良苦了。”太后轻吁一口气道。
李嬷嬷却有些不解,既然顾君阳想从顾君朝手里抢走白馨,为什么不在选秀之际就将她册立为妃,还要都这么大个圈子:“皇上要是想留下白小姐,直接纳入后宫即可,何须多此一举呢?”
其中的缘由,李嬷嬷虽然不清楚,可是太后却是了若指掌:“哀家这个儿子,最是心高气傲,就算是横刀夺爱,也要让对方心甘情愿。不过这一次,却是有些不知分寸了。这么一顿板子下来,怎么着也得把人吓坏了,皇儿什么时候这么不知轻重了?”
“许是皇上心里有了别的打算?”李嬷嬷猜测道。
“罢了罢了,随他去吧,哀家相信他自己能处理好的。只要他不是一心记挂着凌霜华,对所有女人都无动于衷就好。这个白馨,倒是有可能取代凌霜华在皇儿心目中的地位,这件事我们便当作不知道。对了,新秀入宫之后,后宫之内有什么动静?”虽然不清楚顾君阳意欲何为,但是太后对顾君阳的能力倒是颇为信任的,而且只要顾君阳能再为别的女人憔悴,太后就心满意足了。
“小主们都刚进宫,对宫里的生活也还算新鲜,暂时出不了什么幺蛾子。只是前几日,宸妃娘娘请了豫婕妤过去共进午膳。”作为太后的左膀右臂,李嬷嬷一向关注着后宫的动态。
听到吴清如请吴清许过去共进午膳,太后冷哼一声,冷厉道:“只怕用膳是假,密谋是真。这两姐妹都不是省油的灯,哀家本来让皇上一直宠幸吴清许,这样就可以让吴清如对她产生隔阂,如今看来吴清如倒是没这么容易上当。太傅贪心不足,身居极品还妄图染指龙嗣,这些年哀家与皇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要是他再不听话,就别怪哀家翻脸无情。”
太傅狼子野心,太后与顾君阳如鲠在喉,李嬷嬷心里清楚,却还安慰道:“太后也不必如此担心,毕竟皇上是君,太傅是臣,太傅野心再大也越不过皇上去。至于宸妃娘娘和豫婕妤,有太后您在后宫压阵,想是也闹不出什么花样。”
“但愿如此。”太后抿了一口凉茶,意味深长道。
是夜,等到阡陌睡下后,白馨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躲到了藏书楼的暗处。到了半夜,果然见一男子的黑影闪到了槐树下。大门未动,白馨没有看清他是怎么进来的,只见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到秋千架上后便准备离开。
白馨从阴影处闪出,朝着那黑影低声却又清晰地说:“阡陌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谢谢你送的药,不过以后我们不需要了。”
突然听见白馨的声音响起,那人的身体为之一颤,却很快恢复如常,转过身对白馨认真道:“你还是不准备原谅我,我总以为,就算你我不再联手,最起码我们还是朋友。”
果然没有出乎白馨的预料,这一月多来一直给自己送药的人,就是许久不见的顾君朝。她的目光从秋千架上的瓷瓶一直挪到了顾君朝身上,不知为何,白馨竟觉得他轻减了许多。她不想高声喝斥顾君朝,毕竟只见那件事他虽然没有征求自己的意愿,却也是为了自己好。
想到这里,白馨轻叹口气,无奈道:“顾君朝,我想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