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罪状压了下来，随便哪一条都够白馨命丧黄泉。这样冷血无情的顾君阳是白馨从来没有见过的，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顾君阳还有她从未见过的另一面。

回想从前，白馨每一次见到的顾君阳都是谦逊温和的，连一句重话都不敢对自己说。如今顾君阳为君，她为婢，之间的差距不言而喻。她忽然有些混乱，前世的那些记忆，是不是她凭空幻想出来的。

“身为宫婢，夜不归宿，擅闯宫闱者，罪当问斩。身为宫婢，私会男子，淫乱宫闱者，罪当凌迟。”白馨倒吸了口气，郑重其事地答道。

“知道的倒是很清楚，那么明知故犯者，又当如何？”顾君阳冷笑，在椅子上换了个慵懒的姿势继续问道。

看样子顾君阳今晚是故意为难自己的，看见他那高高在上的样子，白馨心里的恨意陡增。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干脆豁出去了，猛地抬头直视顾君阳，淡定道：“明知故犯者，其人凌迟，罪及三族。”

白馨敢直视自己，这是顾君阳没有想到的。那样的眼神，让顾君阳心里猛然一惊。他有一瞬间的恍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顾君阳有刹那间的不自然，却依然毫不避讳地直视白馨的目光，面无表情道：“既然清楚后果，为何还要明知故犯？”

“奴婢愚钝，不知皇上所言何事？奴婢虽然夜不归宿，却只是闲的无聊，胡乱逛逛而已，并非皇上所问那般罪大恶极。”为了把戏演足，白馨露出了惶恐的神色，否认道。

早就料到白馨不会承认，顾君阳嘴角浮现一个讥讽的弧度，扬起下颚，朝着张德海不疾不徐地吩咐道：“张德海，给朕掌嘴，好好帮人家长长记性。”

“是，奴才明白。”张德海领命，对一旁的侍卫使了个手势。

听见顾君阳命人掌嘴，白馨的心骤然一紧。宫中刑罚歹毒，虽只是掌嘴，却在指缝间夹了短钉。一巴掌下去就能让人皮开肉绽，苦不堪言。

得了令的侍卫卷起袖子，却不是走向了白馨，而是走到了一直跪着的阡陌面前。白馨这才明白顾君阳的意思，她一时情急，想要起身护在阡陌面前。顾君阳早有准备，白馨刚动就有两个侍卫将她按住，她激动地大喊：“不要！”却没有人理会她。

见那侍卫靠近自己，阡陌原本瑟缩的身体抖得更加厉害，却跪在地上不闪不避。那侍卫走到阡陌身前，抓起她的下巴，右手毫不留情地打了过去。

一掌落下，阡陌原本娇俏的脸蛋霎时血肉模糊，看得人心惊肉跳。阡陌虽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但是从她不住落下的泪水，仍能看出隐藏的痛楚。

直到此时，白馨才算真正了解到顾君阳的心狠手辣。如果这一掌打在她的脸上，她一定会硬撑着熬过去，可是他打的人却是不相干的阡陌，让她无法忽视。

看着阡陌受苦，白馨心如刀绞，奋力挣脱了侍卫的挟制，跪着爬到阡陌面前抱住她哭着求饶道：“不要再打了，皇上所说的罪奴婢都认了。今日之事是奴婢一人犯错，要杀要剐与他人无尤，还请皇上明察秋毫，切莫错罚连累无辜。”

“身为宫婢，却包庇他人，朕不觉得她无辜。与你相比，应该罪加一等才是。如今不过小惩大诫，你们该感激朕宅心仁厚。”望着白馨抱着血淋淋的阡陌哭作一团，顾君阳却不为所动，只冷眼瞧着她们。

“奴婢私自出门，阡陌并不知晓。她是个哑巴，即使想禀告也投诉无门。请皇上严惩奴婢，放过阡陌吧。”白馨泪如雨下，将阡陌护在怀里，朝着顾君阳恳求道。

顾君阳此番来藏书楼，不过是为了给白馨一个警告，在他的眼里，是绝对容不得一粒沙子的。如今目的已经达到，顾君阳也不想为难白馨，刚想开口想要赦免两人，却听见一声轻微的猫叫声。

原本白馨见顾君阳有所动容，心里刚松了口气，却看见顾君阳在听见猫叫的瞬间脸色变得难看之极。之前她为了不让路上碰见的宫人对她起疑，特意将顾君朝送给她的小白猫藏在了自己的袖子里。如今一来二去，那小白猫竟从她的袖子里爬了出来。

看见从白馨袖子里爬出来的小白猫，顾君阳面如寒冰，望着白馨的眼里充满怒意。他愤怒地站了起来，对着张德海下令道：“宫婢阡陌，藐视宫规，杖责十五，即刻执行。”说完这些话，顾君阳怒气冲冲地甩袖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停住继续吩咐道：“将那只猫给朕装进袋里，乱棍打死。”

徒然生变，白馨还没将事情弄清楚，她怀里的阡陌已经被人拖走了。白馨想要拦住那些人，却被人狠狠地钳制住，跪在地上动弹不得。那小白猫望着白馨刚叫了一声，就被人用袋子套走了。

“不要，求求你们放过她吧……求求你们……你们要打就打我吧……”白馨疯了似的挣扎，可是没有人理会她的话。

阡陌口不能言，那侍卫一棍一棍打在她身上，她却一声都没叫过。不过那白猫被装到了袋子里，放在阡陌身边，当着白馨的面被人乱棍打死。小猫凄厉的叫声回荡在白馨耳边，不过一会白馨就看见一团黏稠的血迹从袋子里流出来。

那团红色的血迹冲击着白馨的视线，她的全身在看见那团血迹的时候像是被人刹那间抽走了所有的气力，再也无力挣扎，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同一时间，阡陌的十五大板也执行完毕了。在侍卫放开阡陌的同时，她立刻从长凳上滚了下来。白馨连忙爬过去抱住她，泣不成声道：“对不起阡陌，都是我连累了你。”

怀里的阡陌已经气若游丝，却还是硬撑着给了白馨一个微笑。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比划手语，只能动了动嘴巴，对白馨无声道：你没事，就好了。随后就昏了过去。

张德海站在一边目睹了一切，也觉得顾君阳此番有些残忍。事毕之后，他走到白馨面前，蹲下来与她直视道：“皇上此番是真被你气到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收下十二王爷在今晚宴会上送给九王爷的猫。”

“你说那只猫，是十二王爷当着皇上的面送给九王爷的？”张德海的话让白馨遍体生寒，她颤抖着身子抓着张德海问道。

“是，而且这只猫，十二王爷提前送给他未来九嫂的。白馨，你怎可如此糊涂？就算你仰慕九王爷，可你将那猫堂而皇之地带到皇上面前，这可是藐视龙威，对皇上公然的挑衅。”张德海恨铁不成钢道。

“原来如此……”白馨抱着阡陌瘫坐在地上，恨声道。

随后她将阡陌轻轻地放下，连滚带爬地到了那满是血迹的袋子前。她用颤抖的手慢慢打开了那个袋子，在看见那团血迹斑斑的肉球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她要记住今日的教训，他日千倍万倍的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