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等待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煎熬，但三日之限马上就要到了。

在过去的三天里，覃雅、覃珮珮、覃小茹、姚康一直都守在姚菲儿身边，就是洗漱换衣也是轮流行事。

现在这种情况，回茶山镇小住的计划是只好放弃了。穆非每日回公司办公几个小时，其余时间都会守在医院里。他让阿力也过来帮忙，帮忙开车接送他们回庄园洗漱，帮忙准备三餐。

袁婷婷也一直守在病房里，袁庆元每天会过来一次，可每次都是沉默无言。他也派了佣人过来照顾袁佐和婷婷。

然后，所有的人迎来了最后的检查结果。

“医生，三天了，为什么我女儿还没有醒过来？”覃小茹急切地问道。

“我们已经对病人进行了全面的检查。病人呼吸、脉搏、血压、体温都正常，外伤也无大碍。”

覃小茹一直抓着覃珮珮的手，两人都紧张得不敢呼吸，听完医生的话才拍着胸脯舒出一口长气，两人紧紧握着对方的双手，笑着流泪，互相安抚。

“但是，为什么她还不醒呢？”

“病人各项指标正常，但没有任何言语、意识和思维能力。我们现在也不能下结论，因为这种情况要看病人自己的意志力和康复能力。有些人过几天就醒了，有些人要几个月甚至几年，也有……简单来说，这就是我们常说的植物人状态。”

“植物人？！”几个人异口同声地惊呼。

覃雅整个人都是懵的，脑袋里像是有几百几千只蜜蜂翁嗡嗡地飞来飞去。植物人？她不是没有听说过，但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词会距离她那么近。

她木然地去看其他人，他们的表情和她差不多，她想，他们也和她一样，还没有做好准备接受这样一个结果。她颤抖着开口：“可是，昨天晚上我还听到她咳嗽了……”

怎么可能？好好的一个人，前些天她还是活蹦乱跳的，如今怎么成了植物人？

“这是一种常见的误解。一般很多人都认为植物人既然没有思维能力，也就没有任何外显的动作。其实，植物人对于一些外界刺激还是具有本能反应的，比如说咳嗽、打喷嚏、打哈欠等。”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他们左右都听到了那声咳嗽，天知道他们当时是多么地激动和喜悦！如今又是多么地沮丧和绝望！

旁边的病床上传来一阵响动，袁佐挣扎着下床，袁家佣人想要过去扶他却被他挥手拂开了。

“哥！”婷婷原本也是愣在一旁，忙跑了过去，“你这是做什么？

“婷婷，这是哥哥自己做的决定。”袁佐看着她，淡淡地说道，眼神却是无比地坚定和执着。

接着，扑通一声，他跪在了姚康、覃小茹面前。“叔叔，阿姨。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也没办法减轻你们的痛苦。但是，我相信菲儿，我相信她不会抛下你们，也不会抛下我的。我祈求你们，让我来照顾她，让我来守着她。好吗？”

覃小茹捂着胸口，眼泪模糊了视线，然后像是无法承受这锥心之痛一般转身靠在了丈夫肩上，呜咽到无法言语。

姚康看着眼前跪着的男人，这原本该是一个何等骄傲、睥睨一切的男人？如今，他耸拉着肩膀跪在他们的面前。失意、脆弱、彷徨；但又坚定、果敢、刚毅。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妻子。这才几天，她的头上又多出了几根白发，面容也苍老了几许。再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前几天才通过电话不是吗？她那时还在说一切安好不是吗？

人间百态，世事无常。

最终，他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

袁佐惊喜地抬头，他原本是不抱任何希望，做好了打持久战准备的。姚康虽然未答应，但他也未拒绝，不是吗？

他道了谢起身，并没有乘胜追击。经过此番折腾，他知道他们也需要空间去考虑，需要时间去接受。

事实证明，人的适应能力是具有无限潜能的。

几天过去了，姚菲儿还是没有任何醒转的迹象。她的家人也不再一味地悲伤，不过是几天，几个月，还是几年，他们相信她一定会醒过来。

覃小茹和覃珮珮在医院附近租了一间房子住了下来，她们还打算在这附近找找兼职，轮流在医院照顾。

姚康回家了，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工作。这个家不能没有经济支柱。

袁佐渐渐康复了，叫来了助理，把工作带到病床上处理。这个男人变得成熟起来，举手投足间透着沉着、稳重、内敛的魅力。

婷婷怕他太过操劳不利于伤口的复原，苦口婆心地劝过。但他每次都是安抚地笑一笑，仍然故我。袁庆元几乎每天都会来，仍旧沉默不语。父子、父女，相顾无言。

李轩扬和周恬恬也来探过病，四个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孩子，各怀心思，但都满怀热情地憧憬着未来。

覃雅第一次后悔自己一意孤行选择了B市的大学。

九月一日，S市机场大厅。

“或许，我当初听你的考本地大学就好了。”覃雅低头望着脚尖，第一次说这么感性的话。

“舍不得吗？”穆非看着她通红的眼圈，心疼得连呼吸都跟着疼痛不已。

覃雅咬着嘴唇点头。

原来，离别是如此地痛，原来，再见是如此地难以开口。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离别。来机场之前，她去了医院，和妈妈、阿姨、袁佐辞别。阿姨打了姨父的电话，他们在电话里辞别。除了医院，在去机场的车上，她打了电话和轩扬、婷婷和恬恬，一一与他们辞别。最后，她还发了一条短信给王厉——“感谢您的指导与鼓励，祝您工作顺利。”

最后的最后，她与他现在机场大厅，人来人往。

“女士们，先生们，请注意，您乘坐的……次航班现在开始登记，请您从……号登机口上飞机。Ladies/and/gentleman……”

机场广播音在耳边盘旋，她却看着他说不出那一声再见。

他又何尝不是？

然后，他终于情难自已地上前一步抱住了她。“要乖乖的，每天给我打电话。要按时吃饭，要做运动。不要喝酒不要去不安全的地方。不要看别的男生，不要和别的男生说话。”

对，他就是那么霸道，他就是那么自私。他要尽可能地把她禁锢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让别的男人发现她的美，就算发现了，也靠近不得。

他不让她住宿舍，大学的女孩子多么有活力，他怕那些女孩子把他的乖孩子带坏了。

他让阿力跟着她去B市，照顾她，保护她。其实，这也是一种占有。他要让别人知道。这个女孩，不可接近。

“对不起……”他轻轻地呢喃。

“什么？”覃雅没有听明白。

“没什么……时间不多了，早点进去吧。”穆非说着，硬生生地移开了目光看向阿力。

“少爷，阿力会照顾好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