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直奔陷阱那处去,果然,覃雅就躺在里面,头发濡湿地贴在她惨白的小脸上,嘴唇早已失了血色,不知昏迷多久了。陷阱有些深度,穆非却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背起覃雅在李警官等人的帮助下爬出了陷阱。
“小雅?小雅?”她全身冰冷,嘴唇冻得轻颤,他一直叫她名字她也毫无反应。“李警官,麻烦帮我引路,去最近的医院!”
李警官他们哪敢耽搁,一边风风火火地在前边儿开路,一边差人去通知其他人,手里还握着手机打120,丝毫不敢马虎。等他们到了县医院,袁佐他们竟然也刚好赶来,医护人员也已经严阵以待。
穆非的脸色却没有因此而有一丝缓和。从陷阱里出来后就一直是他抱住覃雅,未曾假于他人之手,也正因如此,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任何微小变化。她在害怕,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脱离了险境,她也不知道抱着她的人就是他。她那么怕黑,那么怕鬼,一个人在漆黑潮湿的陷阱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一定无助极了!
天,他就让她在他眼皮底下遭受了危险!一拳打在急救病房外的白色墙壁上,结实的现代建筑材料不见半分损伤,肉体凡胎的拳头却已经青紫了一片。
“穆非哥……”一旁的婷婷忙抓过他的手,心疼不已。
“我没事。”
婷婷盯着他的背影,将自己空空的手心握紧,心里怅然若失。
“婷婷……”袁佐将一切看在眼里,无奈他只是一个局外人,有些话说不得,有些事做不得。于是,想搭在她肩上施以安慰的手在半空中顿住了,最终还是垂落下来,只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微微的声响,就像一阵叹息。“菲儿,轩扬,你们两个在我眼前来来回回地走了半小时了,我都要晕了。轩扬,你去给大家买几瓶水来。菲儿,听话,我扶你到椅子上坐一会儿。”
轩扬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出去了。这个时候,有点事情忙也是好事。
姚菲儿却没有这般好说话,刚被袁佐拉着坐下又站了起来,这就叫做坐立不安吧。
约莫过了七八分钟,急救室的大门终于打开。
“医生,我妹妹怎么样了?”
“医生,她怎么样了?”穆非、姚菲儿几乎同时问道。
“请问你们哪位是病人家属?”
“我是她的表姐。”
“我是她的监护人。”
“你们放心,病人没有生命危险。之所以昏迷是因为掉落陷阱的时候砸到了脑袋,不过你们放心,我们已经做了检查,并没有发现淤血、脑震荡等不良症状。当然,病人还是需要留院观察数日。另外,病人手臂、小腿上有几处外伤,我们也已经做了处理,并无大碍。不过,病人体质比较虚弱,在陷阱里冻了这么久,怕是会感染上风寒,所以,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病人是最需要看护的。”
“好,谢谢医生。”
覃雅很快被转入一间单人病房。
这时天才蒙蒙亮,真是犯困的时候。袁佐让轩扬送婷婷和恬恬回别墅休息去了,本来他是想自己送婷婷、恬恬和菲儿回去的,但菲儿坚持守在这,他也只能依着她。轩扬和恬恬本也是不情愿离开的,但见覃雅情况还算稳定,单人间又狭窄,怕人多吵到覃雅休息,便依言回去了。不过,袁佐虽然很多时候拗不过姚菲儿,但也不是事事都迁就她,轩扬他们离开后,他就连拖带拽地摁着她在靠墙的沙发上躺着了。
穆非一直都坐在病床前面,拉着覃雅的手,时不时地亲吻她冰凉的小手,每隔十分钟就要摸她额头探探体温。
世上唯无后悔药!
这是穆非在这一番折腾之后最大的心得。
他真地很后悔。不该和她怄气的。明明她已经向他示好、示弱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喜欢看她为他着急的样子。很多时候他一发脾气,她看他的眼神会越发宠溺,好像无论他做什么,她都回依着他。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事实是,大多数时候他都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期望在她的眼睛里寻求到存在感。
自他们交往以来,他的内心里一直隐隐地有着一种不安。这种不安或许来自两个人的年龄差,或许来自她日渐成熟的美丽,或许来自她极少外露的情感,也或许是来自她习惯性地波澜不惊。
他在害怕失去她吗?
他能肯定的是,对于他在乎的,他害怕失去。在其他人眼中,他就是世人所言的“成功人士”和“青年才俊”,外形出众,才华横溢,身家显赫,多少人对他羡慕不已?没有人知道,多少次当他回到那座巨大的庄园,面对着没有家人的家,他的心是空洞的、麻木的。从很小开始,他就学会了不去感觉,忽略寂寞和孤独。
也许,在感情上,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拒绝开始。但覃雅的出现让他决定勇敢一次,所以他变得格外地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地宠着她,小心翼翼地试探她的反应。
“非……”
一声呓语将他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醒了?”穆非起身坐到床上,倾身柔柔地问她。
“这是……”
穆非知道她一时还反应不过来,面对着陌生的环境难免有些惊慌,忙用指腹轻抚她的脸颊,用他指尖的温度让她安下心来。“这是医院,我们在陷阱里找到了你,医生已经给你看过了,没什么问题,多躺一会儿就好了……怎么哭了?”穆非心疼地替她擦着眼泪。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们会找不到我……我都听到你们喊我的声音了,我想叫你们,可就是发不出声音……”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没事了,别哭了。”穆非耐心地哄着她。“对了,你不是和恬恬一块去厕所吗,怎么走到陷阱那边去了?”
“我本来是跟在恬恬后面的,我本来就怕黑,所以跟得紧紧的。可旁边突然跑过去一只小野兔,我从来没见过,一时好奇就跟了上去,其实没走多远,然后就摔下去了,之后的记忆就模模糊糊的,只是记得隐约听到过你们喊我的名字。”覃雅咬着还有些苍白的嘴唇,神色很是内疚,“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
歪下头就能看到墙边的袁佐和姚菲儿,他们都睡着了,袁佐坐在沙发上,姚菲儿头枕在他大腿上,身上盖着他的外套,两人都睡得很熟,呼吸声有些重。
再看身前的穆非,他已经尽量收拾得精神点了,但下巴上新冒出来的胡茬和眼角下的青黑的线条泄露了他的疲惫。他们都找了她一夜吧,而穆非竟然到现在都还守着她。“我已经没事了,感觉好多了,你也休息一下吧。”
“没事,我不困,医生说你有可能会得风寒,所以每隔十分钟要量下体温。”
“我……”
“好了,别说了,你要担心我就快点好起来。”
然后覃雅又哭了。
这是覃雅为数不多的几次哭,哭得他的心尖儿都跟着颤抖了。“小雅,是你吓到我了,你要记住,你好,我才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