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莱一直注意着那个带着黑铁面具,冒充上皇的男人,他走路中规中矩,很是拘束。
“灵王陛下有礼了,此次前来唐突,特收集我西珀珍宝献上,以表薄意。”
这位“上皇”的声音白莱听过,扫视了一圈“上皇”身边跟着的人,只有魏千安,那左唯乔和黄烨不见踪影,但是按理来说,这左唯乔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南君饶这般谨慎的性子,一定会留下一个自己比较信任的人守着西珀。
黄烨!那面具后面的人一定是黄烨,想来想去,这南君饶也只能让黄烨来冒充自己了,他一是习武之人,与那凌天豹有相同之处,二来,他也是极少的几个知道内情的人,并且有把柄在南君饶的手中。
同样盯着“上皇”的,还有花亦容,她笑脸盈盈地上前朝着“上皇”作揖。
“陛下,臣妾早就听闻上皇武艺非凡,特别是这鞭子用的是出神入化,要是有机会能看一眼,那真是我们的福分。”
她想要试探?莫非她知道了什么内情?白莱瞟了一眼南君饶,他很是镇定。
“东宫娘娘这般做不太恰当吧?上皇身份尊贵,要是说与陛下切磋武艺还好,可是娘娘让上皇表演,恐怕有失上皇的身份,还是私下再说吧。”
花亦容一愣,脸色有些尴尬,“上皇”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圣瑜皇还以为他不高兴了。
“上皇息怒,东宫娘娘也只是开玩笑而已,朕已经在宣政殿之中备好酒席为西珀众人接风,快请。”
圣瑜皇暗暗瞪了花亦容一眼,花亦容自知理亏,闭上嘴乖乖跟着。
整个酒席上的气氛显得很是沉闷,“上皇”真是惜字如金,能不多说绝不多说,白莱和伊玞自然是知道里面的内情,互相看着眼色,各自心中有数。
气氛很是别扭,南君饶整个就是西珀的代表一样,宴席上的话基本上全是他说的。
“君饶啊,这上皇是不是对灵幽有什么意见?为何总是沉默不语呢?”
在场的人都看出来了吧,这个“上皇”一直是挺直了身板坐在位子上,不喝酒不吃菜,对圣瑜皇的交流最多的就是点头和摇头。
“还望陛下理解,我们上皇原来是草寇粗人,害怕自己不会说话,给陛下造成不好的印象,另外就是,我们上皇曾经经历过一次火灾,幸得性命无事,但是这容颜尽毁,所以难免有些……”
“哦……”
圣瑜皇表示理解,可是他身旁的花亦容对于这上皇的怀疑那是越来越深。
“陛下。”
她在圣瑜皇耳边轻语,圣瑜皇不悦侧目。
“你又要干什么?”
“我们灵幽本就是以炼制奇药为名的,这上皇的容颜遭此重创,我们不如让人用灵丹妙药试一下,说不定能够恢复上皇的容颜也说不定呢,我们之前不是有过例子,先帝原来有一小妃子,滚烫水灼面,就是用药治好的。”
南君饶听闻花亦容的话,眉头微蹙,今日她尽是在找茬,要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南君饶自己都不相信,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花亦容,心里盘算着。
“对啊,不知上皇可愿意一试,我们灵幽仙药甚多,说不定真的可以恢复您的容颜。”
“若是如此,我想向灵王陛下求一味药。”
一直没开口的上皇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南君饶手中的酒杯忽然坠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他的神情也有些慌张,众人好奇地看向他,他尴尬一笑。
“失礼了……”
圣瑜皇见南君饶没事,便继续与“上皇”说着。
“不知上皇想求什么药啊?”
“偷生丸!只要一颗偷生丸即可!”
“上皇”迫不及待地报出了药名,一听偷生丸这名字,白莱更加确认,这面具之后的人一定就是黄烨无误了,她瞥见南君饶难看的脸色,狠意上脸,慢悠悠地注视着“上皇”。
“上皇这般唐突求药,不好吧?”
可是“上皇”根本就没有理会南君饶,满是期待地看着圣瑜皇,圣瑜皇却抱歉一笑。
“实在是对不住,这偷生丸确实是我们灵幽的第一灵药,有起死回生之效,可是,已经没有了,此药要炼制,也得百年的时间,上皇要救的人,怕是撑不到那个时候,不如,换其他药试试?”
“上皇”听完,浑身开始颤抖了起来,白莱知道,黄烨冒着顶撞南君饶的风险求药,无非就是为了救下自己的结发之妻,可是这险,白白冒了,不仅没有求得药,还要想着后面如何跟南君饶交代,这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就是黄烨此时最好的内心写照。
白莱现在看着南君饶,满目的陌生,他现在脸色很是难看,阴狠之色游荡在眉眼之间,完全跟从前那个温文儒雅的幽王爷判若两人,他似乎是感受到了白莱注视的目光,忽地抬眼与她的双眸对视,阴狠之色消失不见,白莱却惊慌躲闪开来。
也许是因为南君饶活着回来的原因,圣瑜皇今天格外的开心,不断地往自己的肚子之中灌着酒水,宴席尾声,他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妹妹送陛下回去吧,本宫有事先走了。”
今日花亦容倒是大方的很,没有一丝想要跟白莱抢夺圣瑜皇的意思,看她急匆匆离去的样子,似乎真的是有什么急事。
“陛下的酒量还是这般不行……”
南君饶上前欲要搀扶圣瑜皇,白莱下意识一惊,伸手推开了南君饶,南君饶尴尬地定在原地,就连袁自来也是惊愣地看着这一幕,白莱得知自己失态了,连忙解释。
“王爷还是赶紧回去照顾上皇吧,他今日没吃什么东西,我一会儿让御膳房备些酒菜送去,陛下这边有我跟袁公公就好了。”
白莱无力地解释着,南君饶黯然一笑,点点头。
“那我就先告辞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白莱,转身走出了宣政殿,白莱是有多怕自己伤害圣瑜皇,竟然那般推开自己,不顾情面,南君饶渐渐握紧了拳头。
白莱看着皇榻上熟睡的圣瑜皇,心中有太多的事情憋屈着,不安着,她在灵欢殿之中踱来踱去,最后还是决定,去找南君饶问个清楚。
青松阁,这是灵幽专门接待贵宾的地方,阁中没有一个下人,只有这阁楼之外满满都是西珀的守卫。
“你今日……是想造反吗?”
南君饶挑着面前的烛心,语气十分的冷淡,站在他面前的,是一身王衣,褪下面具的黄烨,黄烨额角渗着豆大的汗珠,欲要解释,确实无话可说,忽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南君饶的面前。
“上皇,求您了,把那最后一颗偷生丸给我吧,在拖延下去,之前吃下去的全都白费了,求您了,我黄烨一定会誓死为您效力!”
南君饶冷冷一笑,丢下手中的签子。
“好,这次只要是顺利地回了西珀,我就将那最后一颗偷生丸给你。”
或许是因为南君饶答应的太过轻易了,黄烨有些不相信地愣在原地,南君饶忽地将他拉起,警惕地看向窗外。
“谁?快,戴上面具!”
黄烨慌张戴好面具,窗户自己吱呀呀的打开了,一个黑衣人闪身进来,摘下面罩,是伊玞。
“伊玞!你来了。”
南君饶笑着唤了伊玞一声,却看见他生冷的目光直视着自己,像是要把自己看穿了一样,南君饶知道,他这般的眼神,一定是与青颜之事有关,他示意黄烨出去。
“我听说了,青颜她……”
“上皇还想继续演下去是吗?我来之前还想过,若是上皇虔心道歉,说出自己不得已的苦衷,或许,我,还能勉强接受这个事实。”
南君饶一惊,这跟他原本想的不太一样,他料到,伊玞得知那女尸是青颜还有可能,可是自己就是杀青颜的人只有自己知道,而且之前他已经打探过,邓先川的人已经都死了,不会有人说出是自己给他们的尸体。
南君饶还想,再挣扎一下。
“伊玞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上皇听不懂吗?青颜不是您用玉坠的绳子活活勒死之后,在脸上一刀一刀砍到容颜尽毁,再戴上白龙玉冒充伊璃的吗?为了摆脱蛮子,为了留下自己的私心,不是吗?”
这伊玞不仅知道,而且知道的这般详细,南君饶脸上的表情挂不住了,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伊玞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上皇还是别想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现在欠的,是上皇的解释,不然……”
南君饶双眼微眯,一抹刚才友善的神情。
“不然怎样?你难不成还要揭穿我?不要忘了,揭穿我你也是我的同谋,我走不出灵幽,你们伊家上下也得为我陪葬!不过是死了一个区区的奴婢,你就这般自乱了阵脚,你们伊家如何能靠着你延续下去!”
南君饶看透了整个伊家是伊玞的死穴这件事情,伊玞的神情果然慌乱地弱了下去。
“不是一定要杀青颜的,为何一定要杀她,不是还有很多办法吗?就算要杀,也要提前问过我啊!”
“嘘……”
伊玞的情绪激动,声音也不自觉的放大,南君饶示意他低声。
“若是你不像现在就死的话,就闭上嘴巴!”
这是命令,不容反驳,伊玞恨透了自己的懦弱,可是又不得不懦弱,他失力坐在凳子上,虽然早就猜到了结果,但是真的听到,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你试想一下,若是当初我没有杀青颜冒充伊璃,我们还会有现在这般局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