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大牢的冉竹忙开了,和玉紫汐去看望已舒醒的皇帝南宫青云。他身体极为虚弱,和普通的生病老人一样,脸色苍白,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仿佛是害怕不把话说完就再也没有了机会。他似乎是极为想促成冉竹与夜君离的婚事,不断地叮嘱她到了天圣国要做的事情。

玉紫汐在一旁听着,几次都是欲言又止,眉眼间竟是担忧,现在的她已完全没了在天圣国时的盛气凌人。

从皇帝寝宫出来,门口跪着的是梨花带泪的南宫清妍,她抬头猛地看见冉竹,表情明显地变得有些僵硬。

冉竹只觉心中微痛,南宫清妍肯定是为凤辰逸而来,不管他心中有不有她,他们始终是拜过天地的夫妻,南宫清妍可以正大光明地为了救他而奔波。而她又算什么,她什么都不是,他们在一起的事并没有几人知道。

下个月初三,历朝以来龙曦国最年轻的丞相因意图谋反,以毒谋害皇上,要被处以五马分尸的极刑。

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大街小巷。人们纷纷议论着人不可太贪心啊,普通老百姓都不明白凤辰逸是附马,又是丞相,还深受皇帝的喜爱,为什么还要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也有不少人婉惜地摇头,凤辰逸任丞相期间,还是做了不少利民的事情,现在要被处斩,也甚是可惜。

行刑的地点定在封城西郊的一片空旷之处,入冬后的封城一日冷过一日,虽未下雪,可那呜呜嚎叫着的北风也让人禁不住心生寒意。尽管如此,四周仍然是人头济济。

寒风如脱缰的野马般夹杂着地上的杂物,打在人的脸上如被鞭子抽打般疼痛。御林军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南宫昊天一身官服在寒风中被吹得猎猎翻飞,神情肃然。

空旷的场地上已分站着五匹高大的俊马。冉竹将自己易成了一名普通男子的模样,站在人群中静静地观察着四周,意外地竟没有看见南宫清妍,想必是怕她来坏事,被囚禁起来了,她是皇后的亲生女儿,想来不管附马犯了什么错,她都不会受其牵连。

而冉竹出府却是费了一番心思,玉紫汐早已察觉出她与凤辰逸的关系非同一般,昨夜开始便让人守着她,可没想到的是女儿竟会易容术,早已逃之夭夭。

人群中一阵骚动,一辆囚车缓缓地由远而近,冉竹的心一沉,睁大了眼睛盯着那囚车里的人,那人一身囚服,身上血迹斑斑,如墨般的长发披散着,嘴角还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她的目光来回地扫视着那人,手用力地揪紧了衣襟,真的是他。她刚来的时候,还人议论昨日深夜有人劫狱,有人说凤辰逸早已被救出,也有人说去救人的人已被乱剑砍死。

在看到凤辰逸嘴角那抹笑意时,冉竹知道所有的希望已落空,无论何时都能淡然处之的人除了凤辰逸还能有谁?刑场上静悄悄,只听得见怒号的北风。南宫昊天拿起文书将凤辰逸的罪行念了一遍,又将圣旨宣读了一次。

南宫昊天每念一句,冉竹便觉得心被什么锐利的东西扎了一下,象是被一副中药浸泡过,翻滚着无法描述的苦味。

当听到那句将于午时处斩时,便觉心中再也无法承载那么多的苦楚,她缓缓将右手伸进怀里,试图将怀中藏的剑拿出。而左手下垂,一小包药从衣袖里滑了出来,她一点一点地抬高左手,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站在刑场中间的那个穿着囚衣的人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一只强健有力的手悄无声息地揽上了她的腰,待她意识到时,身子已无法动弹。

她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侍卫将五匹马的绳索分别套住凤辰逸的头,手,脚,这五马分尸至古以来便是一种极为残忍的刑法,让死者死后都无法暝目,死无全尸。胆小的人都用手掩住了眼睛。

冉竹只觉得呼吸变得困难,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已凝固。下雪了,无数朵雪花纷纷飘落,雪花带着冰冷的湿意打在冉竹的脸上,融化成了水,与滑落眼眶的泪水融为了一体。她看着那五匹马在驾马人的鞭策下分别向五个方向急驰而去。

“不要,不要……”一匹马由远而近,一名纤细的身影哭喊着跃下马背直冲向凤辰逸,身后追赶而来的几匹马上跃下几名侍卫,动作迅速地拉住了女子。那女子是南宫清妍,她如疯了般捶打着拉住她的侍卫。

那五匹马在疾驰而去时,中间的人便如一块破布般被分成了五份,冉竹只记得最后一眼便是那染红了天空的血色,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