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睡了多久,冉竹醒了过来,四周一片漆黑,身体被置于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似乎是一个棺木,她只觉浑身无力,一动功,内力全无.四周有些摇晃,隐约可听见水声,心不可抑制地浮起浓浓的恐惧,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一胖一瘦两名男子是谁?母亲在哪里?她是否安好?
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人打开盖子放吃和喝的给冉竹,对方并不想她就此死去.因为动不了,四周也没有光线,也不知道黑夜白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将她拉了出来,是那个胖男子,他伸手朝她的用力挥下,感到颈后酸麻,天旋地转,眼前混沌,再次失去了知觉。
“冉儿,冉儿”是娘亲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正是容诗涵,她云鬓凌乱,脸色苍白,满面愁容,看向她的眼中满是疼惜:”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看见娘亲安然无恙,冉竹心里的大石落了地,摇了摇头道:”冉儿没事,只是,这是何地?”
环顾四周,入眼的是一间堆满杂物的小暗房,右面的墙上大约一人高的位置是一个装有铁栏杆的窗口。天边一钩微黄的弯月,清冷而孤寂。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瘦男子拿着两碗饭用力放在地上,冷冷地道“吃饭!”
“砰!”地一声,门又被重重地关上。冉竹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透过缝隙可清楚地看见那胖瘦两名男子正坐在外面的石凳上喝着酒。
“赶了这多日的路,又累又热,外面有条河,等会我去洗澡,老兄你辛苦一下!”胖男子一边说着一边脱掉了衣服,宽厚的背上赫然画着一只青色的九头鸟,那鸟似已刻进了血肉里,随着主人的动作仿佛活了般。
“恩,明日将她们交给晋王,我们便完成任务了。”瘦男人喝了一口酒道。
冉竹黛眉微凝,低声问母亲“娘亲,你可知道他们所说的晋王是谁?还有,那个胖子身上画有一只九头鸟,不知是代表什么?"
容诗涵沉思片刻道“九头鸟乃天上神鸟,是……天圣国的象征,男子成年后便会在身上刻上此鸟。他身上所刻九头鸟是什么颜色?”
“青色!”
“红色代表皇室,青色代表皇宫里的侍卫,黑色代表普通百姓。那么这两个人应该是天圣国的侍卫,他们口中的晋王岂不是……”容诗涵突地一惊,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冉竹心中充满疑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绝对不可能是温大哥叫来接应该她的人.龙曦国正与天圣国交战,难道他们是想用她母女去威胁爹爹?思及此,冉竹再次环顾四周环境,当目光落在窗户上时,突然计上心头。
母女俩低声商议了一番,因逃跑需要留存力气,便先将碗里的饭菜吃了个精光,又对门外的两个男子假称口渴,要喝水。
瘦男子满脸的不耐烦,但思及两个人质的重要性,便无奈地打来了一罐水放在两人面前,骂骂咧咧地离去。
“哐当”一声,门再次被关上。
冉竹撩起裙子,“嘶!”地一声,毫不犹豫地从下摆处撕下了一块布,浸在装满水的罐子里。湿嗒嗒的布子绑在窗户的铁栏杆上,被用力地拧成了麻花状……
门外喝酒喝得正欢的两名男子,突地听见屋里似传出响声,连忙推开里屋的房门,不禁大惊失色,屋子里早已不见了两母女的踪影,只有窗户左右的铁栏杆弯曲成了一个弧形,正好在中间留出了一个大口,象极了哈哈大笑时张大的嘴,似是在嘲笑他们的愚蠢。
两母女没跑出去多远,便发现了身后飞快追上来的两名男子,容惜月低低喘息着,明显地体力不支。
不远处是一大片比人还高的草丛,她轻抚了抚胸口,在夜色的掩饰下,用尽全身力气将女儿推进了草丛.冉竹在跌落草丛时,耳边传来母亲的声音“你逃了,才有机会救娘。”
手心被石子划破时传来的尖锐疼痛也抵不过在听到沉寂的黑夜里那响彻天际的巴掌声时,心中的痛,她好后悔,她为何不好好练武功,连娘亲也救不了.
“臭娘们,想跑?若不是瞧你还有用,老子现在就打死你。”漫骂声在黑夜里显得犹为清晰。
也不知道在黑暗中跑了多久,数不清跌倒了多少次。直到月亮在那道愈发粉红的光中慢慢淡去,不远处的山下出现了几个帐篷,一队队身穿盔甲的士兵严阵以待,随风飘扬的旗帜上写着两个大字“上官”
这竟是爹爹的军队。正在对着士兵说话的将领身材高大,金甲白袍,正是上官宏。
冉竹喜出望外地奔了过去。上官宏回头,惊讶中带着喜悦地看着女儿“冉儿?你怎么会来?”
“爹爹,娘亲落入了天圣国的人手中,快去救她!”冉竹无暇解释,抓住父亲的手,焦急地道。
上官宏神色凝重地道“难怪天圣国此次领兵的晋王刚派人送来书信,约了今日未时在十里坡相见,恐怕就是要拿你娘作要挟。”
副将张春初气愤地道“这晋王够卑鄙,打不过,就拿妇孺作人质.”
上官宏沉思片刻,对左侧一名三十多岁的将领道“方硕,待未时,本将率五万人前往十里坡,你与其余人,车月国军队在此等候,若情况有变,以信号为准。”
“是,末将领命。”方硕沉声道。
太阳渐渐偏西,被余光染成了一片暗黄色的山坡上,铁甲林立,旌旗翻动,一面印有九头鸟的旗子上有个“晋”字。
正中站着的是一个金冠束发,橙袍男子,而在他身旁的是一个黑衣男子,脸上戴了一个金色的面具.冉竹也换上战袍在众兵士中,她微微一怔,戴着面具的男子分明就是那个中了毒要吸食与之交合女子鲜血的男子夜君离.他竟然是天圣国的人,天啊!她竟用自己的血去救了一个敌国的人.
橙袍男子目露寒光,嘴角似笑非笑“上官将军,交战多日,我们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啊!”
上官宏金袍战甲,骑于马上,英姿飒爽,冷冷地俯视着橙袍男子道“不知晋王约本将来此,所为何事?”
晋王惬意地一笑,道“本王想送将军一样礼物。”
一名腰圆膀粗的侍卫扯着容诗涵从后方走了出来,狠狠地将她推倒在地上。
看着母亲苍白的玉容,衣袖与裙摆处的斑斑血迹,冉竹心痛得仿佛被插上了一把尖刀。上官宏手执长枪的手微微颤抖。
夜君离的目光落在容诗涵的身上,身子明显一僵,”她竟是在你手上?她女儿呢?为何你没有告诉本殿下?”
晋王不屑地道:”听这话,殿下似乎很担心她们母女啊?难道殿下的初衷不是要用她们母女来威胁上官宏么?”
“晋王这法子太过卑鄙,似乎有损我天圣国国威吧!”夜君离冷声道.
“兵不厌诈,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达到皇后娘娘的目的即可.殿下是要在敌军的面前与本王翻脸么?”
夜君离冷哼一声,不再说话.袖中的手已紧紧握成拳头,似乎在隐忍着极大的怒气.“本王对上官将军仰慕已久,我国皇上对将军也是极为赏识,若将军投靠我天圣国,我国必以最高礼节待之。”晋王对上官宏高声道。
副将张春初手中长枪一指,冷喝道“少在这花言巧语,尔等屡次败给我家将军,如今竟使出此等卑劣的手段,我家将军向来行事光明磊落,岂能与你们这些卑鄙小人为伍,速速放了上官夫人,否则我一定割下你的狗头。"
晋王嘲讽地一笑道“本王就不明白了,龙曦国皇上昏庸无能,你还如此效忠于他,可笑之极。上官将军恐怕还不知道吧,你在这里拼死奋战,而贵国皇上却日日歌舞升平,还认为你通敌卖国,已派人前来捉拿你,收你兵符。你今日既便能活着回去,日后也必定命丧于那个昏君手中。而且上官将军是聪明人,难道你就不奇怪你妻子明明身在龙曦国,怎么会落在我们手里?为何你妻子失踪的消息一直没有传到前线?”
上官宏身躯挺拔,傲然道:“你以为仅凭你片面之词,本将便会相信你的挑拨离间么?我上官宏一生忠君爱国,其心日月可鉴。各将领听我号令,杀敌军,振我军威。”
“杀……!”三万士兵,齐声吼道,那声音响彻云霄。
晋王身边一名白脸瘦腮的男子道“王爷,既然上官将军如此不理会您的好意,您也不用给他留情面了。”
晋王冷哼一声,望了一眼容诗涵,嘿嘿笑道“听说上官夫人当年乃封城第一才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已这般年纪,却依然风姿绰越,美丽不输少女。今日本王就将上官夫人赏给各兵将了。”
“娘……娘!”冉竹心痛得叫道。
容诗涵被天圣国士兵拖进人群,只听布帛被撕裂的声音与她惨烈的叫声奏出了世间最淒凉的乐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