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加犹豫了,“你的外袍……”
你就这么随意的铺到地上我更加不敢坐了……
“没事。你坐吧。这衣料很普通的。”
我无奈的看着他,我又没瞎……
那紫云锦全国一年也不过是才出五匹,会普通才怪……
“不过是身外之物,并不重要。顾姑娘没有必要那么介怀……”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得小心翼翼的在他的一个衣角上坐了下来。
苏言轩看了我一眼,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两个人虽然说是隔了一条手臂的距离,但是也算是肩并肩了。
坐了有些久,苏言轩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感觉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我只好开口,“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呢……”
苏言轩偏过头来看我,“没有。”
我挑眉,“看来是这河边的风景挺漂亮的。”
苏言轩点头,“确实是。”
我:“……”
又过了一会儿,苏言轩突然说,“其实我没有料到……”
他并没有看着我,我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是在对我说话,“没有料到什么?”
“你的身份。”好一会儿苏言轩才再次开口。
“……哦。”顿了顿,我说,“许是我身上没有那种气质?”
“嗯。”
我:“……”
其实这个回答可以委婉一些的?
有关于这个问题,其实我希望的答案并不是这个……
“当初你为什么会在璟王的府上?”
“嗯,璟王和我开了一个玩笑。”
“嗯。”
怎么感觉两人之间的谈话气氛越来越尴尬了……
“自小在青城长大,对于国都的一切都还适应吗?”
“……其他都还好,就是感觉冬天的时候特别冷。呵呵……”
“怎么,堂堂大樾皇后的碳火难道被克扣了不成?”
我笑,“没有的事。”
“那为什会感觉冷?”
“个人体质的原因吧。”
“他不陪你吗?”
苏言轩句子中突然出现的他,我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指的是凌慎。
“有啊。”
不过凌慎陪不陪我,和我在冬天的时候感觉到冷不冷有什么联系吗?
苏言轩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河边的风有些大,我的发丝被风吹的一直往后扬,我抬手费力的拢了拢头发,一不经意间,头上仅剩的唯一一个发簪被我碰歪,从头发里滑落出来。
感觉到随风飞扬的发丝突然增多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去寻找我自己的簪子,可是看到最后,才发现我的青玉簪子被苏言轩捡了起来。
我向他伸出手,眼睛在他的手心里掠过,“那是我的簪子。”
苏言轩看了我一会儿,忽而微微一笑,手持簪子往我的方向靠过来,我一愣神间,他已经接过我手里的发丝,迅速而又不失温柔的替我把头发用簪子挽好。
我怔住……
这还是第一次有男子替我挽发……
与凌慎成婚这几年来,凌慎都没有为我做过这样的事情……
回过神来的时候,察觉我们之间的距离过于接近的时候,我不自然的往旁边挪了一挪,“那个,你……”
苏言轩往后退了一些,“河边风大,回去吧。”
我点点头,“嗯。”
从河堤上站起来后,我首要的事情便是低头去看苏言轩的袍子,发现果然被坐皱了之后,我十分的不好意思。
苏言轩倒是坦然,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他弯下腰,把那件袍子收起来后,随意的往手肘上一搭,“走吧。”
我:“……哦。”
苏言轩走了两步,目光直视着前方某一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我有些奇怪他此刻的模样,一转身,却看到不远处站立的凌慎。
不知道他在那里已经站立了多久,悄无声息的仿佛就像是一棵孤独的树。
我心中一动,心里想要往他的方向走去,却发现自己的脚根本就迈不开半分……
凌慎一步一步的向我走过来的时候,我有些手足无措。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他站到我的面前。
我看了看苏言轩,发现他也只是淡淡的看着前方,并没有任何异常的情绪。
苏言轩在凌慎距离我们十尺距离的时候就已经姿态优雅的跪了下来,声音朗朗道,“草民苏言轩参见皇上。”
凌慎并没有看他,反而是直直的看着我,仿佛没有看到他的行礼一般。
忽而,凌慎微微温柔一笑,大手握住我的双手,把我搂入怀里,语气温柔,“在河边被风吹了那么久,手都快凉过冰块了……”
我靠在他的肩头,目光不住的往苏言轩身上瞄去,他都跪下有一些时间了,凌慎为什么都没有叫他起来……
“皇上,苏公子……”我嗫嚅出声。
凌慎“嗯”了一声,“起来吧。”
“多谢皇上。”
“我们回去吧。”
凌慎拥着我往回走,力道大得我甚至没有办法回头去和苏言轩道别一句。
回到院子之后,凌慎神色冷淡的松开虚拥在我腰间的手,一个人走进了书房。
我在院子里默默的站了一会儿,然后往院子里的其中的一间客房走去。
现在所住的院子,除了书房和凌慎住的房间外,还有两间客房。
我走进其中的一间,发现房间里的一切几乎是纤尘不染的模样,许是凌慎曾经叫人打扫过?
我倚在榻上,看着清冷的房间,想着凌慎刚刚的模样,只觉得心口像是进了一团闷气一样,郁结得难受。
我突然意识到,在我和凌慎的这一段关系中,予取予舍的那个人,始终都是凌慎。
他的一喜一怒全都会最终折射在我的身上。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会返还国都,但是在汀楠这里会待将近一个月,到时候回到国都之后,距离玲珑的三月之期也不过是剩下一个半月了。
玲珑进宫来后,不过半年的时候,选秀的日子又到了,到时候全国大选,又不知道会有多少适龄的美人会被从全国各地挑选出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被送进宫里来。
到那个时候,只有六个人的后宫想必也会充盈到一定的规模……
越想便觉得越发的难受,我拿衣袖盖住自己的脸。
在黯淡的光线中,我终于慢慢的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发现十七正附在我的身子上方,额头有些凉凉的,她正从我的额头上扯下来一块凉巾。见我醒来,她微笑,“娘娘,你醒了,饿吗?我去给你端碗粥?”
我摇摇头,想要说话,却发现整个脑袋都有些昏昏沉沉的,喉咙也是难受的发不出声音来。
“我发烧了?”我的声音嘶哑,才说了几个字便忍不住咳嗽起来。
十七一边替我顺背一边对我解释,“刚刚大夫来给娘娘探过脉,说是娘娘受了风寒,还有点发烧。娘娘之前跑去哪里了?怎么突然间就生病了?”
“去河边走了一走,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受寒的。”
当时在河边觉得有些冷,但是也没想太多,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体居然这么禁不住,一下子就受感风寒了。
十七伸手摸了摸我额头上的凉巾,“娘娘,你怎么可以这样呢?身子要调养好了,才会更加容易怀上小皇子啊,你平日里也要好好的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
小皇子?
我一怔。
古语有云,从来只见新人笑,几人哪问旧人哭。
后宫里也是这样的,新人源源不断的进来,去新成旧的旧人们若是没有点什么本事,大概也是会很快的被遗忘在宫里的某一个角落里。
很多女人都是想要用孩子去绑住一个男人,可是若是对方是万王之王,这一个孩子能留住的不过是偶然而来的目光相遇。
可是在后宫里,要一个孩子有多么的困难?
人心难测,一朝一夕之间的转换,或大或小的损害都能够发生。
难道我也要用一个孩子去绑住凌慎的偶然一瞥的目光吗?
“娘娘,该喝药了。”十七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多了一碗药。
我看了一样那墨汁般的药汁,眉尖忍不住一跳,“十七,这个……可不可以不喝?风寒的话,喝一碗姜汤,再睡上一觉,发一身汗就好啦,为什么还要喝那么哭的药?”
十七看了一眼我脸上苦兮兮的神情,不为所动,“因为娘娘你发烧了啊……”
我试着讨价还价,“那可不可以先喝一碗姜汤,待我睡过一觉之后,若是还是发烧,我再喝药?”
相比于那个能够把人的眼泪辣得掉下来的姜汤,虽然也很难吃,可是至少比眼前那黑兮兮的药汁要好很多啊……
十七眉目不动,“皇上说了,务必要看到娘娘把药喝下去才可以。无论她提什么要求都不能够答应。”
我:“……”
我把那一碗药从十七手里端过来的时候,十七扑哧一笑,“娘娘,你这样的表情视死如归得肯……”
我瞥了她一眼,“十七,视死如归这个成语可不是这样用的……”
把那碗药汁灌入喉咙的时候,我紧闭着眼睛,喝完之后,把碗往十七手里一塞,我连忙用手帕捂住嘴以备自己忍受不住那段苦涩的味道以致于会把那一口尚未吞下去的药汁给吐出来。
好不容易才把药喝下去,十七这个姑娘已经在一旁笑得眼睛都不见了……
我:“……”
好歹我也是她的主子,这般的不给我面子……
十七的笑声很快便在一声推门声响中截然而止,看着她突然收敛了眉眼,捧着碗姿势拘谨的往门外的退去的时候,不用看门外,我也知道门外站着的人是谁了。
我拥紧盖在身上的被子,面向里侧的躺好,紧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最终听到一声门被小心关上的声音。
房间里寂静无声,凌慎并没有走进房间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