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后八道血柱从圆台八方流下，汇成幕布，遮掩着椎体上的字迹，只是隐约能看见许多大小不一的凹痕，至于凹痕上写的什么，不得而知。

陌白紧靠着石壁，他的目光缓缓落到自己左手上，残破的黑布中间，那丝丝细缝里，分明可以听见听轩的咆哮，那黯然无光的剑刃之上，都蒙上了一层血色。陌白轻轻地将听轩移到眼前，凝视了片刻，又缓缓地放了下来，盯着场中的楚沐言。

楚沐言拿着刀，如雕塑一样的拿着刀。只是他俊朗的外貌无论如何都与这血腥的场面格格不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忍着，忍受这流动的血腥，就连空气都变得稀薄！

片刻后，陌白微微叹了口气，视线移动，整个山洞之中，似乎只有楚沐言一眼，他焦躁的心渐渐平复下来，回想着自己与楚沐言交手时的一幕幕，只觉若是真的拼起来，自己定然不会是这位年轻的魔宗少主的对手。他的刀与自己的剑差不多，而他的修为只怕是远胜自己。但陌白知道，这或许是自己最好的机会，因为无论是魔宗宗主还是众多长老，都没有在这里。所以，他缓缓的走了出去，走得很轻。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在他踏出甬道的瞬间。一道寒光射了过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要凝固，楚沐言明显楞了一下，才诧异地说道：“是你？”

旋即他眉头紧皱，似是思索着什么，又看了陌白好几眼，突然，他的双眸一亮，射出一道精光，“原来，元清放在马车里的人是你！”

陌白默默点头，慢慢地将包扎在听轩上已经破损的布条解开，解得非常慢，十分的小心，就像……当初洛亭望向施瑶的目光一般温柔。听轩冰冷依旧，却不知道，今日过后，自己是不是还能如往昔一般摸着这把剑，感受它的冰冷依旧！

陌白再慢慢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还有他身上的痛疼，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够打赢楚沐言，他只知道，自己必须要赢。输了的结果，他无法承担。

楚沐言看着陌白缓慢的动作，他并不着急，很随意的走了一步，气息顿变，他就如同他手中的唐刀一般，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自信风采。他已经与陌白打过，他知道陌白是困月帝国这一辈最出彩的人物。他的剑法很好，他的剑更好，可惜的是……他的玄力实在太过差劲。

自从回了魔宗，他便找人收集了陌白的情报，二十八泉的单彩玄力本就算不得什么，更何况他的玄力还是属于鸡肋一般的淡黄色。第三品的玄力，即使有二十八泉又如何呢？这个世界终究是以玄力为尊的世界，而不是剑术！

等了很久，最后一块破布解开。陌白手中听轩一震，已然出手。两人就像命中注定的对手一般，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楚沐言手中唐刀出鞘，迎了过去。两名终究名垂青史的刀手与剑客，在这魔宗禁地开始了他们第二场较量。

和第一次一模一样，两人都极有默契的没有使用玄力。楚沐言甚至都没有问陌白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刀光剑影之间，两人的面色却渐渐沉重起来。

只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这毕竟是魔宗重地，两人刀剑相接动静如此之大，却没有看见哪怕一个人过来看上一眼。不过眼下并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两人单纯比拼刀剑，并没有明显优劣。再加上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陌白知道自己只怕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战胜楚沐言。

可是他等不及，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有人来到这里，那个时候，他将再无机会。他再一次深深地看了眼楚沐言身后的圆锥，在刀剑错开的瞬间，他忍不住说了一句：“小心了，我要用玄力了。”

楚沐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好。”他没有想到陌白居然连这个都会对自己说，而后……他的面色忽然沉重起来。

因为他看见听轩之上流动的赫然便是三彩玄力！这与他前几日得到的情报完全不同，他并不怀疑魔宗的情报组织，若不是魔宗强大的情报网络，只怕魔宗诸人包括他自己都早已死无葬身之地，那么唯一的解释就只有，陌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修出了其它颜色的玄力。这等天赋，着实可怕。这不经让他想起了父亲的话语，“虽然不能明面上杀了他，但是……只要能毁尸灭迹，我们还是要做的。我们绝不能容忍圣院再出第二个洛亭！”

是啊！洛亭！那个让天下人折服的名字，也是前些年他听得最多的一个名字。在无数人的期待中，他终于死了……难道，圣院真的还会出现第二个洛亭吗？那样的后果不可设想。

“你在想什么，我要开始了。”却是陌白举着听轩指着楚沐言，缓缓说道。

他的眉头微皱，显然是不满楚沐言居然能在与自己决斗的时候出神。

楚沐言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想了些事情，有点入神。”他又看了陌白一眼，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提不起嗜杀的心，只能面前将心底这股异样压下，道：“来吧。”

陌白点头，脚下一蹬，手中听轩如惊雷，直取楚沐言。

望着向自己本来的陌白，楚沐言瞳孔一缩，忍不住咂了咂舌，他心底战意飙升，多年之后他终于是找到了能够与自己一战的对手，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他倒提唐刀迎了上去，两道身影，速度激增，有那么一瞬，两道身影似乎灼烧了周边的空气，笔直冲出，刀与剑再无花俏，也再无闪避，他们两人出招的速度一样，挥动的速度一样，斩出的刀与挥出的剑在空中碰撞，撞出火花。

狂暴的玄力冲击猛地席卷开来，在楚沐言身后的血色幕布，似乎都被吹散，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地面那坚硬的岩石，却是裂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缝隙之中，依旧有玄力流转，这一击威力便是如斯般强硬。

两道身影，一触即退，只是两人身法都是精妙绝伦，卸力的技术也远非其它同辈人所能比拟，远远落开，看着彼此。

陌白的脸上是了然，他早已经猜到这个结果。

楚沐言则是一脸惊骇，他显然没有料到，陌白的玄力居然强悍如斯，与他相比都丝毫不落下风。这等玄力的强悍程度，绝对不可能低于三十泉。可若是，这短短几日，他不仅修出三彩玄力，更是将灵泉数提升到三十。

这种变态的天赋，难怪让一向平淡看待诸多天才的父亲，都为之心忧。他，会是下一个洛亭吗？楚沐言发现，自己再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只是他的心中仍无杀意：“你很不错。”他是这样说的。

“谢谢。”

陌白轻轻应了一句，手放在背后，悄悄甩了甩，缓解麻痹感，然后再次握紧听轩，赢了过去。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不愿意在第一时间使用杀招，难道仅仅是因为害怕昏迷吗？陌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