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很慢,慢的如蜗牛,陌白闭着眼睛。他感到剑似乎要与元清的手撞在一起,右手一抖,听轩猛然提速。只是他的剑招离施瑶的剑意实在差得太远,他根本做不出施瑶那种随性的音障。

所以他想了一个法子,他在极小的范围里,人为的制造音障,剑身抖动的频率虽然没有突破音障时自身带了的抖动恐怖,但毕竟有抖动的加持。

元清死死看着那陡然提速的听轩,还有剑身之上恐怖的提速,就像看到了当初向自己刺来的那一剑,再无先前的那般从容冷漠。似乎是唯恐右手接不住这一剑,他左手一转,连忙跟上。

陌白的剑,很慢,也很快。

只是元清被这曾带给他死亡恐惧的长剑所迫,却忘记了陌白的另一只手。陌白现在最熟练的杀招,施瑶的音障之剑如何都只能排在第三。他最熟练的是在脑海里推演过无数次,听轩出鞘,耀耀生辉的洛亭剑意。

但自从当初那一剑险些身死后,尊圣封印了他体内的玄力,他无法再拔出听轩,也无法再撑起那样毁天灭地,誓不回头的一剑!那是毁灭之剑,也是霸道之剑,那一剑凝结了太多心血,一剑击出,有死无生!

或许是为了弥补陌白的杀手锏,尊圣在百院会上又教了陌白一招九转玄印,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陌白已经成功习得第四转,隐约间,他发现这九转玄印似乎与师傅的剑意有着相似之处。他曾经想学着洛亭的剑意入道,但是被尊圣否决了。

尊圣觉得陌白应该更进一步,自洛亭的剑意里跳脱出来,去悟一种更好的剑道,所以他让陌白去楚家挑剑。即使是拿回一柄丑陋不堪的千钧,尊圣的面上依旧挂着和睦的清风:“这是你的道,你自己的道,只有你自己能走得出来。”

可惜的是,陌白花了半年,他并未从千钧身上悟出任何的道。到了北地后,屡遭险境,却是更加依赖尊圣所授的九转玄印。似乎冥冥之中,在尊圣所创的九转玄印上,会出现第二种剑意,如果不是施瑶出现的话。这些话题太远,我们暂且不表。

回到场中。

陌白右手听轩刺出,他本以为这一剑只要拖住了元清的进攻,就已经足够了。可是他玩玩没有想到,这缓缓的一剑不仅延缓了元清的进攻,更是让他焦躁不安,甚至都用双手来迎接这平凡的一剑。这让他很是不解,但这些疑惑并不能阻拦他左手叠印的速度,甚至在某些程度上,还提高了他结印的速度。

很快便是三转!玄力流转环绕在手掌之上。完成三转后,陌白微微有些迟疑,他如今最多可以四转,但是四转之后他必然会因为全身脱力昏死过去。而三转与四转之间,虽然仅仅只是隔了一转,但就陌白的感受来说,两者之间的玄力凝结程度相差至少十倍。三转的手印,他并没有把握击退面前的元清。

但是!他的目光看着元清身后快速本来的魔宗弟子,终于是不敢迟疑,更不敢冒险叠出第四转玄印。

元清双手交错,抓住听轩,眼神中流露出惊喜,原来那看似避无可避的一剑也有着这样的破绽,只是他的惊喜仅仅持续数秒。便是面色一僵,旋即惊恐地看着陌白的左手之上那股澎湃的玄力,如电闪雷鸣般袭来。此时他的双手犹在听轩之上,根本来不及回防。

陌白的手掌已经狠狠打在他胸口,刹那间!天地变色,瞬间的玄力得到顶峰,汹涌澎湃仿若游龙,将元清重重地甩了出去。几乎是在同时,陌白右手一扭,将听轩剑身放平,接着九转玄印之力,元清握着听轩剑刃的手,如棉花般被割开,不费吹灰之力。

“啊!”

听轩之利,岂是旁人能够承受。

元清惨呼一声,在黑夜中划出两条血线。但他毕竟修为深厚,也是身经百战的人物,若非如此岂能在妖孽横生的魔宗取得右护法的地位。

一时不察,竟被小辈所伤。元清收回右手,竟是伸出舌头在伤痕上一添,还颇为享受的吧唧着嘴巴,冷眼看落在不远处的陌白,阴恻恻地道:“好久都没有尝过鲜血的滋味了。”

伸手屏退了魔宗弟子,元清狰狞而残忍地笑了笑,道:“小辈,你可要小心了,别真的惹恼了你元清爷爷。”

陌白心头一沉,将听轩横在胸前,警惕地看着元清。这一瞬间,元清这位魔宗护法,终于是在尝到鲜血后暴露出他嗜血的本性。

元清嘿嘿冷笑着,下一秒,他的身影忽然消失。这是陌白第二次看到他鬼魅的身法,虽惊不慌,脚步毫不见凌乱,握着听轩,不停地看向四周。这林中黑夜,并就没有什么光亮,更是增添了陌白寻找的难度。可是他不敢有丝毫的放松,相比起元清可怕的身法,陌白更担心他那带着妖异气息的右手。

“啪!”

就在陌白侧身的瞬间,短短的破绽,元清忽然现身,一巴掌抽在陌白右脸。他手中力道极大,陌白吐出一口鲜血,身子在原地晃了半圈。还未停稳,他手中的听轩已是扫了出去。

但却连元清的衣角都未粘到,黑暗中,元清的声音似乎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嘿嘿,小子,告诉我,北狄施瑶是你什么人?我可以给你一个痛苦。”

“师娘?”

陌白一怔,回想起元清方才见他使出那一剑的神色,似乎……他与师娘之间有着极深的仇恨。陌白虽然是震惊于元清的手段,但是他并不想自己成为施瑶的累赘。如果元清知道自己与师娘的关系,以此来要挟师娘,自己又该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师傅。

一想到这里,他“呸”了一声。

听轩横握,道:“什么施瑶不施瑶的,我不认识。”

话音方落,只听得耳边猛然炸起一声冷哼。随即后脑勺被人重重地打了一下,陌白一个没稳住,差点栽倒在地。

“做人,还是诚实些好。”

身影再闪,元清已是出现在陌白身前不足半米处。

后脑勺受到重击,陌白只觉得整个大脑昏昏沉沉,眼前的听轩似乎也成了两柄,他猛地摇头,洁白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死死地抓着听轩,慢慢站起身,冷笑道,“我本就不认识什么施瑶,你又何必自作多情呢?”

“你!”

眼前小辈居然敢如此跟自己说话,元清面色阴沉,“哼”了一声。

身影一动,竟然在黑夜中拖出残影,“啪”的一声,一巴掌摔在陌白左脸。陌白闷哼一身,在空中一个翻滚,重重的跪倒在地。左右脸上,两个鲜红的巴掌,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