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最终以陌白等人的退让妥协告终,并没有引发过大冲突。当日正午,楚西哲心怀愧疚为诸人践行。又细心叮嘱陌白一路小心,在这位帝国最年轻的少帅眼中,半山会是这一次战争最重要的战场。
所以他无比担忧,临行的最后,他怀揣复杂心情低声附在耳边对陌白道:“如果情势危及,你一个能走就走吧,至于他们……各安天命。”
陌白心中不明白楚西哲为什么会这样说,毕竟楚岚是他亲妹妹。而他仿佛却是更关心陌白的安慰,这样陌白心中多有有些不解。
但这种情绪很快就因为楚西哲军务缠身而消散,几人又是一阵见礼,六人四马再次踏上征程。两旁的民众,见陌白居然如此之快就请命离去,皆是心中感慨。
可当他们看到陌白前行的方向似乎是往东面去时,心里的好感荡然无存,不由暗骂:“这年头果然还是关系重要。”
又是枯燥乏味的赶路,这期间阡羽几次都下了马车,想要坐上白帝。却不知道为何,在陌白身边一向平和的白帝,眼看着阡羽过来,如同见了什么惊恐的事情一般,撒腿就跑,不管陌白怎么拉扯缰绳都不能停住。
陌白只得作罢,每次等阡羽下来,都是将白帝放走,自己陪着阡羽慢悠悠地走。他下了马,其他人自然也不好意思坐马赶路,于是便出现了五人放着骏马不骑、马车不坐的情形。这无形中拉慢了行进速度,原本三天就可抵达的路途,足足走了五天。
五天后。筱溪镇镇口。
早已得到消息的谷墉带着镇里的居民,还有满脸不情愿的谷馨早早候在镇口。前几日北岸城城主府的军令早已抵达,说是陌白等人将要途径筱溪前往半山戍边。
而罗维、谷馨、李琦三人回了筱溪镇,自是将在天海城发生的诸多事情都与镇上居民说了。对于陌白的事情他们原本是选择缄默不语,后来被问的多了,不经意间说漏了嘴。
镇里居民得知陌白居然得了百院榜人榜第一,那兴奋劲,简直是要将整个筱溪镇掀翻。罗维看着眼里,心中更是冷漠,就连这次的欢迎仪式,他都没有来参加。他不来参加,谷墉也不会强求,他如今可是一门心思惦记着当初与老友定下的婚约,陌白小小年纪已有如此成就,将来更是不可限量,若是……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忽听得背后一阵骚动。他抬头看去,就看见地平线外三马一车晃悠悠走来。
他面上一喜,赶紧拉着谷馨迎了过去。
白帝在离谷墉不足五米的地方停下,马背上的陌白并未下马,淡淡地看了谷墉一眼,面色平静:“谷叔。”
只一句“谷叔”,谷墉面露喜意,连声应承下来。又将谷馨拉到跟前,道:贤侄,听馨儿说,你们在天海……”
话音未落,阡羽从车里跳了出来,满脸欢喜的神色,走过前去从谷墉手里拉过谷馨,“是啊是啊,谷馨姐姐都不怎么待见我们。”
她说的本是实话,在天海城里她好几次都想和谷馨搭话,却总被罗维打断。念及此处,阡羽忍不住抱怨道:“还有罗维哥哥,每次都……”她偷偷看了眼陌白,担心自家哥哥生气,便没有再说下去。
听到阡羽的抱怨,谷墉面色一沉,忍不住斥责自家女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阡羽呢?好歹她……也是你妹妹。”旋即又喜笑颜开地冲阡羽道,“没事的,以后你尽管找你谷馨姐姐玩。”
陌白明显能感觉到谷墉停顿的地方是“以后”二字,他不由皱了皱眉。翻身下马,牵着阡羽,道:“阡羽,回车里去。”
“哦。”阡羽有些委屈地伸开谷馨的手,念念不舍地回了马车。
谷墉“啊”了一声,目光向陌白身后看了眼,这时他才发现与陌白一道下马的楚岚、玉轩二人。想着谷馨所言,再加上楚岚二人年龄,如何不明白两人身份。他对陌白有叔侄这称谓撑着可以不拜,可楚岚、玉轩毕竟是国公子女。
心中一个疙瘩便是躬身行礼:“小人筱溪镇镇守谷墉见过楚小姐、玉公子。”
玉轩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楚岚心里觉得陌白与他嘴里的谷叔关系有些复杂,不过倒也没有多问,微笑着回礼,这才拉着玉轩走到一旁,小声叮嘱了几句,玉轩连连点头。
陌白道:“谷叔,我们此番路过筱溪,恐怕不会停留太久,你这……”伸手指了指站在谷墉身后的筱溪镇居民,几乎整个筱溪镇的居民都出来了,将镇口的大道围得水泄不通。
谷墉连忙道:“这是大伙的心意,我不让他们来,他们偏说要给你接风洗尘。大伙说是不是啊。”
“是!”众人齐声。
陌白面色不改,“其实不必的。”沉吟片刻,他对诸人点了点头,道,“诸位叔伯先回去吧,我与几位朋友聚聚,很快就会走的。”
话音方落,原本热情的居民四下散开。
看着这一幕谷墉脸上多少有些难堪,他搓了搓手,道:“贤侄此番回来,那旧居自是不方便住人,不如来我府上可好。”
陌白摇了摇头,“不敢叨扰。”
说着再次翻身上马,领着诸人绕过谷墉,入了镇。
马车经过的时候,阡羽掀开车帘,满身的欢喜,“谷馨姐姐,下次去了天海,记得来找我们玩。”
谷馨只能微笑着点头,笑得却是无比苦涩。她觉得有些东西已经在渐渐离她远去,原本的触手可及,如今却是那般遥远。
可谷墉并不觉得,他面色阴沉,“馨儿,和你说过多少次,去了天海城就不要和罗维他们再有过多的联系,你为何不听?你应该知道,从陌白成为洛亭徒弟的那一刻起,罗维就不可能再和陌白相提并论。”
对于这些谷馨如何不知,百院会上,她可是亲眼看见罗维连挑战陌白都会受人讥笑,可有些事情真的是自己努力就可以改变的吗?她不禁有些回想起曾经与陌白的点点滴滴,点滴珍贵,只是佳人未曾珍惜。
许久之后,谷墉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泰印呢?”
“死了。”谷馨答道。
“怎么死的?”
“听说是因为得罪了阡羽,温伟小侯爷为了给陌白赔罪,杀的。”谷馨表情淡漠,一字一句地说道。
闻言,谷墉怔怔出神。片刻后,终是一声长叹,转身回了筱溪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