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了挥手。
陌白只觉一股劲风袭来，他只能收回千钧横在胸前，就在他身体无法承受的时候。忽然身后一只柔软的手拦腰抱住，带着陌白轻巧的落到地上。
施瑶好看的眉毛挤作一团，“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来。”
施瑶这一开口，解开了华大人身上的束缚，他赶紧过来给来人行礼，“见过虎君。”
虎君只是微微点头，连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他深深地看着施瑶，反问道：“你都来了，我为什么不能来？”
“我来，是因为有人要杀他的弟子。”施瑶道。
“嗯。”虎君点了点头，“我来，只是不想让你杀他。”他指了指华大人，补充道：“如果你杀了他，就这么走了，别人会怪我的，毕竟这是我的地盘。”
这个答案并不能让施瑶满意，她哼了一声，道：“那为什么，他要杀陌白的时候你没有出来？”她一刀直切要害。
“刚刚我在睡觉。”说着，他打了个哈欠，仿佛还没有睡醒，又重复了一句，“是的，我在睡觉。”
他这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施瑶知道。可她不能拆穿，她知道虎君舍得扯个理由出来就已经很给她面子了，因此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
陌白看了眼自己师娘，想了想，也没有说话。对方既然能引起师娘的忌惮，那么实力自然要比师娘强，而这等层次的战斗自己根本帮不上忙，所以他也选择了沉默。
可偏偏有人不想沉默，华大人看到虎君随便扯个理由都能逼着施瑶退让。他心底小算盘打得飞快，冲虎君拱手道：“虎君大人，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和陌白公平比试的机会！”他笑得很坦然，指了指陌白。
陌白忽然抬起头，死死看着华大人。
“不行。”施瑶看了眼华大人，“这公平吗？你好歹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欺负一个小孩，算什么本是，要打就和我打。”
“我自认打不过你，这本就是我和陌白的事情。大不了，就让他们一起来吧。”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楚岚等人，一脸无所谓的笑着。
“你！”施瑶气极，几番想要出手教训这个无赖，但她看到华大人身后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的虎君，终于还是收起了脾气，哼了一声，“你可当真觉得，虎君在，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不成。”
华大人摇了摇头，“虎君大人在，我虽不能为所欲为，但……”他眼神一凝，“杀个人还是可以的。”
“好，说得好。”虎君鼓掌走向前来，满意地看了华大人一眼，赞叹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
华大人得到了虎君的赞赏，只觉得虎君同意了，心头一喜，道：“多谢虎君大人。”
“虎君！你还真以为我怕你不成！”施瑶怒极，暴喝道。
虎君没有回答，他饱含深意地看了华大人一眼，摇了摇头，转言道：“可我不能答应你这个要求。”
“为什么？”像是被泼了盆冷水，华大人犹不死心。
“我保你，是因为我和你的主子有约定，而不是因为你。”虎君眼神渐冷，“你可别弄错了对象，而且……就凭你一个杂碎，敢跟我提条件！”
虎君冷哼一声，都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华大人却是闷哼一声，满亮苍白地跪倒在地，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胸口。眼神里充满了不甘，不明白虎君为什么会因为这么一个简单的原因就像自己出手。
“何况，”虎君顿了顿，“陌白终究是云彦的徒孙，若是他在这里出事。而我还在现场，我怎么跟他交待。”
他叹了口气，云彦可谓是他一生之敌。也是因为这个一生之敌，他年少时的满腔抱负终于是成了空。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如果，你还想和陌白比试，我会同意的。毕竟，这是你自己要求的。”
华大人瞳孔猛然一缩，猛地摇头，几乎要将脖子折断，“不，不，不。”
虎君这一击，端的是刁钻无比，毁了他半数灵泉不说，单是这彻骨的疼痛就让他无法站立，他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些墨玄者被施瑶随手一挥，直接丧失了战斗的能力。到了施瑶等人这个层次，这样的战斗本就不该是他们可以参与的，他能做的只有远远看着这些鬼神莫测的手段。
施瑶有些狐疑地看了华大人一眼，看着他身上冒着虚汗，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像是随时都会倒下一般。在他的体内，明显有一股内劲来回搅动，施瑶敢断言，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华大人绝对看不见明日的太阳。
虎君这样的手段不由让她心底发凉，深深地呼吸，她突然读懂了虎君眼神里的深意，只觉寒风阵阵，只觉自己还是太过年轻，在这些老辣的猎人眼里，自己还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可既然虎君愿意送这份大礼，而且是一份陌白不得不接的大礼。
她只能点了点头，“我也同意。”
“这个提议好。”
“什么？”陌白没懂施瑶的意思。
“你不是想杀他吗？”
陌白点了点头。
“那就杀了好了。”
“哦。”
于是陌白举起千钧，一剑劈出。
“不！”华大人强行运转玄力，想要抵抗。终于发现了自己体内的那股乱流，他面色巨变，可已然来不及。被千钧抽在身上，可千钧实在太钝，钝到没有玄力的加持根本无法割开人的皮肤。
华大人就这样被抽了出去，于半空中吐出一口鲜血，鲜血中尽数都是肉沫，跌落在地，激起一地尘埃。他死死地看着陌白数秒，终于是断了气。
从现场来看，他的确是被陌白抽飞，而且内脏受到冲击至死。但是只有他自己、虎君、施瑶三人知道，他其实是死在虎君手了。他已死，自然不可能再开口。施瑶受了大礼不会说，虎君更不会说。
这个秘密，恐怕只能埋葬在横断这片土地，至此再无人能够发觉真相。
“既然此间事了，那我就告辞了，祝你们一路顺风。”
虎君大声笑着，转身跨着大步，不过数步，就已消失在黑暗中，与他一道的还有地上十数具墨玄者。
许久之后，施瑶终于是回过神来，看了眼陌白：“陌白，我有些话要和你说，跟我来吧。”
陌白回头看着自己的同伴，瞧着他们尽皆点头，这才跟了上去。只有阡羽在他走后，不自觉的地摇了摇头，在她的眼眸深处仿佛有一点红光，很淡……几乎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