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来刘漪君一直在考虑芷蝶的话,还有这次派兵援助南庭的所有的事,她已经分不清楚到底谁说得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了,似乎每个人说的都是真的,可是这中间肯定有人在撒谎。
如果刘夕莹和皇上说的是真话,那么,段天翔就是在骗她,而且可以如此冷静地骗她。但是,他如果真的想刺杀挛鞮拓,还需要等这么久吗?莫非是他表面上答应了皇上,但是在暗中想办法放了挛鞮拓?
可是如果段天翔说的是真话,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皇上和刘夕莹在骗她,可是皇上作为九五至尊,拥有呼风唤雨的能力,需要如此大费周折骗她吗?
忽然发现自己真的是很笨,以为带着前世的记忆投胎可以改变命运,可是现在发现不仅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一直在影响着自己做出理智的判断。现在的自己仍然和前世一样,不能和自己所爱的人相守,并且,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似乎所有的事情还是会沿着命运的轨迹去发展。
奇怪的是,这两天来一直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南庭的军队的消息,真的是南庭那边一直没有任何情况吗?还是段天翔故意在隐瞒消息?
这两天来,段天翔也没有来找过自己,不知道是因为忙于准备战事还是因为他的心里也有所顾虑,不过这样也正好,免得两个人独处又会尴尬。
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只是要找段天翔问清楚他会不会援助挛鞮拓,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了,按照和皇上的约定,自己也该回去了。一起前来的护卫也来催促过尽快启程返回京城的事,毕竟战场不是个安全的地方,越快离开越好。
可是芷蝶此次跟着一起出来,是为了让芷蝶去找挛鞮宇的,就在这里分别,让芷蝶一个人去南庭也放心不下,最好是让芷蝶跟着南庭的队伍一起回去,可是,除了自己去见挛鞮拓,把芷蝶托付给他以外没有别的办法,自己还要去见他吗?多见一次,就会多一份不舍,又何必呢?
正在纠结该怎么办的时候,外面突然变得很嘈杂,有很多人在不停的跑来跑去,还有兵器碰撞的声音,还有人在喊着:“快点,都跟上了。”
心里一惊,是要去战场了吗?急忙走出帐篷,果然是要去打仗了,不远处段天翔已经骑在马上,一身戎装等着士兵们去集合,几面举得高高的战旗也在随风飘舞着,看着那醒目的“段”字,她突然想起了前世逃亡的时候看到的犬戎的带着白狼图案的旗帜,同样是带着一股冷冷的杀气。
是南庭的军队遇到危机了吗?拉住一个匆忙从面前跑过的士兵询问情况,得到的回答印证了她的猜测,南庭的军队这几天又和北庭的军队交锋,遇到突袭,已经有些抵抗不了,所以派人来求助,段天翔这就带着人马去援助。
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段天翔是真的要帮助挛鞮拓的,可是又开始担心挛鞮拓的安危,她明白打仗的事情容不得女人多过问,她也不好去问段天翔什么,但是段天翔看到了她,远远地看着她点了一下头,似乎是在说她可以安心。
她也轻点了一下头,她什么也帮不上忙,只能在这里等着,队伍出发了一整天也没回来,她担心的一个晚上也没有睡着,不知道是在担心挛鞮拓还是担心段天翔,又或者是两个都担心?
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她又看到挛鞮拓满身鲜血地躺在地上,段天翔拎着剑站在旁边,这个情景已经梦到过很多遍,可是这一次和以前不同的是,段天翔慢慢的拿起剑要刺向挛鞮拓,她想跑上去拦住段天翔,可是脚底下像是生了根,根本挪不动,想大声喊让段天翔住手,用尽了全力也喊不出声,她急得冷汗都冒出来了,突然地上的挛鞮拓睁开眼睛一跃而起,拿起手里的剑也刺向了段天翔。
“啊。”她再次尖叫着惊醒,还好,刚才只是在做梦,这到底是怎么了?总是会梦到这些不吉利的事?帐篷里已经亮了起来,应该已经是早上了吧?仗还没打完吗?
芷蝶一下子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焦急地说道:“公主,段将军回来了,他受伤了。”
刘漪君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一下子涌到了脑门,段天翔受伤了,那挛鞮拓呢?难道梦里看到的事会变成现实吗?
问了芷蝶战场的情况,芷蝶也说不清楚,只好匆忙的梳洗打扮,匆忙地赶到了大帐,大帐外已经站着几个人,似乎每个人都是忧心忡忡,看来段天翔受的伤不轻。
刘漪君掀开门帘就要走进去,有人来拦住她,“公主,将军正在疗伤,还请不要打扰。”
她正要反驳,里面传来了段天翔有些虚弱的声音,“让公主进来。”
拦着她的人马上识趣地退了下去,刘漪君马上走了进去,眼前的情景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血,很多的血,刺得她眼睛生痛,一件染满了鲜血的衣服扔在地上,段天翔正躺在床上,穿着一件干净的衣服,应该是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可是仍然从腹部隐隐的渗着血出来,段天翔紧皱着眉头,似乎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可是看到她来了,还是温柔地说道:“你来了,谢谢你来看望我。”
这一刻,他没有称呼自己是臣,也没有称呼她为公主,似乎又回到了以前两个人互有好感的时候,她忽然开始后悔自己这一路上对他所有的猜疑,他曾经为了自己去打仗被俘,没有半句怨言,现在又为了救自己的夫君受了如此的重伤,自己竟然还一直怀疑他会加害挛鞮拓,还怀疑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娶了刘夕莹,自己对得起他的付出吗?
急忙走上前按住他,不让他坐起来,柔声说道:“你受了伤,不要乱动,不要谢我,来看望你是应该的。”
段天翔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似乎被她的话温暖了,刘漪君这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她是想知道挛鞮拓的情况啊。
试探地问道:“现在战场的情况怎么样了?看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想必是场硬仗吧?”
”是的,这次北庭的军队借助有利的地形发起了突袭,就算汉军和南庭的军队联手也没有取胜,但是庆幸的是,昨天经过一天的激战,已经暂时击退了北庭的军队,只是我不小心被敌军的将领伤到了,现在两军又处于对峙的阶段,这几天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事的。等过几天我的伤好些了,还会再去战场和北庭抗衡。“
他的口气很平静,应该是完全没有认为她是为了打听挛鞮拓的,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暂时休战了就好,只要挛鞮拓现在是安全的,她就放心了。想起他的伤,关心地说道:”你的伤这么重,还是好好休养吧。“
正说着话,侍女端着满满的一碗药走进来,刘漪君识趣地退开让侍女给段天翔喂药。侍女小心翼翼地给段天翔喂着药,可是不知道是因为不够细心还是药真的太苦,好几次段天翔都吐了出来,吐得胸口的衣服都湿了一片。
侍女一个劲地赔罪,已经着急的有些不知所措,刘漪君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走上前伸出手说道:”我来给将军喂药吧。“
侍女吓了一跳,头摇的像拨浪鼓,“公主,这可使不得,这样的事哪敢劳烦公主大驾。”
刘漪君坚持道:“不要啰嗦了,拿来吧。”
躺在床上的段天翔也发话了,“你就给公主吧。”声音里还带着不悦,也许是嫌她笨手笨脚的吧。
刘漪君接过药碗,坐在床边,轻轻的舀起了一勺药汁,放在嘴边吹了几下,确定不烫了,才小心翼翼地递到段天翔的嘴边,段天翔微笑着喝下了药,眼神里洋溢着喜悦,似乎这药已经一点也不苦了。
周围的人看到这副情景,都识趣的退了出去,芷蝶见状也跟着出去了,既然公主主动给段天翔喂药,看来对他还是有一些未了的情意的,也许有什么话想跟他说也不一定,反正段天翔也受了重伤,不可能对公主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事情来,就让他高兴这一次好了。
这次段天翔没有一次把药吐出来的,就像是个听话的孩子,把所有的药喝的干干净净,刘漪君心想他也该休息一下了,端着碗就要出去,却被叫住了。
“漪君,不能留下来陪我说几句话吗?”
此刻他的声音已经不复刚重逢时候的霸气,而是有些虚弱,又像是在恳求她,她的心顿时软了下来,毕竟他是为了救自己的夫君受伤的啊,就陪他说说话,让他心情好一些吧。况且这一句“漪君”,又让她觉得似乎是回到了从前,其实她也一直有很多话想找他问清楚的。
她又坐了下来,看着他,理智又回来了一些,虽然他现在很虚弱,可是他毕竟是自己的姐夫啊,于是客气地问道:“将军有什么话想说的?”
他的表情变得很痛苦,“漪君,难道你一定要如此折磨我才高兴吗?这次从和你重逢以来,你没有给我一个好脸色,我都不在乎,因为是我对不起你,这是我应得的下场,可是难道你真的那么铁石心肠吗?就连现在也要如此的和我拉开距离,难道你忘了我们曾经是未婚夫妻吗?”
“不,不要再说了。”刘漪君有些心慌意乱地打断他,他果然是要和自己说这些的,她早就料到了,真不应该留下来的,现在说这些过去的事有什么意义呢?根本改变不了任何的事实,只会让两个人心里不舒服。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要再提了,现在你是驸马,也是我的姐夫,我也是南庭的阏氏,我没有记恨你,也没有故意不给你好脸色,是你想的太多了。”
“不是我想的太多,是你的心已经变了吧?”段天翔苦涩地笑了一下,那笑容看的人有些心疼。“这次和你重逢以后,感觉你整个人都变了,你现在心里只有南庭,只有挛鞮拓,已经没有大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