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现在的速度,估计还有几天就可以到达匈奴了,刘漪君心里突然开始犹豫不决,自己真的要重蹈覆辙,就这样认命嫁到匈奴吗?

如果就这样嫁过去了,是不是所有的事情又要重演?自己从此和段天翔天各一方却又放不下?单于会像姬宫湦一样宠爱自己,最后却落得国破家亡?

不,她不要再走一遍走过的路,硬生生的和所爱之人分离了一世已经够痛苦的了,还要再分离一世吗?

可是,如果自己不去救段天翔,他就会死,自己也会一直痛苦下去。如果要自己看着他死,倒不如去救他,只要他能活下来就有希望,不是吗?

她猛然想起了孟婆曾经告诉过她的话,就算她能带着前世的记忆投胎,也不一定可以改变她的命运,她注定了和褒明德是有缘无份。

心渐渐的沉下去,难道真如孟婆所言,自己无论如何努力也只是徒劳吗?不,前世她已经认命放弃了和褒明德相守的机会,今生她一定要努力去争取,所以,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把段天翔救出来。

想明白了这些,蓦然觉得心情明快了很多,像是有一块压在心头的大石被挪走了。接下来,她需要考虑的是如何能把段天翔救出来,自己还可以不嫁给单于。

晚上在客栈投宿,沐浴完了刘漪君对着镜子仔细地梳着长发,发现自从想起了前世的事以后,自己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此刻镜子里的自己,虽然容貌没有任何的改变,却总觉得那个人已经不是自己,整个人变的冷冷的,眼神里却透露着让人欲罢不能的光芒。

猛然想起参加蹴鞠大赛前,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盛装的样子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原来无论自己的容貌和前世有多大的不同,自己骨子里还是褒姒,还是生来就带着让男人窒息的魔力。

嘴角挂上了一抹妩媚的微笑,现在的自己和前世的褒姒不同之处是,从现在开始,她要抓住任何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她再也不要眼睁睁的和爱的人分离。

芷蝶突然慌慌张张地闯进来,看到她还在悠闲地梳着头发,走上前压低声音说道:“公主,现在所有的侍卫都睡了,你赶快逃吧。奴婢偷偷在酒里下了药,他们一时半会不会醒的,公主从这里逃走以后可以隐姓埋名,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刘漪君吃惊地看着她,这才想起来,确实今天晚膳以后格外的安静,没有侍卫来自己的房间外守着,平时因为侍卫们要保护她的安全,每天都会有人轮流来守护的,原来是被下了药都睡着了。

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听起来多么有吸引力啊,可是,一想到段天翔,她摇头说道:“不,我不能走,我走了,单于见没有新娘子,会杀了段将军的。”

芷蝶咬咬牙说道:“公主,奴婢和你一起长大,心里一直把公主当成自己的姐妹来看待。公主逃走以后,奴婢就扮成公主嫁到匈奴,对所有人说奴婢偷偷跑了,没有人会在意跑了一名宫女的。”

刘漪君的心被触动了,自己何德何能,可以让芷蝶为自己牺牲到如此地步?可是,自己既然想起了前世的事,就绝不能逃走。

她示意芷蝶坐下,镇定地说道:“芷蝶,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可是我真的不能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我的使命就是要去救段将军的,谁也帮不了我。”

“公主,你和段将军只是数面之缘,就已经对他如此钟情吗?情愿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

刘漪君愣住了,自从她决定去救段天翔开始,她没有想过自己对段天翔是不是爱,她只知道,段天翔为了自己付出这么多,自己不能辜负他。

现在,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救他的理由已经变了,因为他是褒明德的转世,她绝不能再让他为自己而死。

想对芷蝶说出一切真相,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孟婆曾对她说过,自己带着前世记忆的事不能泄露,否则会遭天谴。

她看着芷蝶,目光无比的坚定。“段将军是因为我才被匈奴俘虏,我不能只为了我自己过的高兴不管他的死活,人都是要知恩图报的,你明白吗?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就算是一路荆棘,我也要走下去。”

几日之后,队伍终于到达了匈奴的部落,远远的就听到有号声传来,刘漪君小心翼翼地掀开轿帘,想看看外面的环境。

早已料到草原的生活条件很艰苦,没想到眼前的情景让她吃了一惊,好美的景色,一望无际的草原像是一块巨大的绿色地毯铺在大地上,配上蓝天白云,美的像是一幅画。

远处有零零星星的白色的蒙古包,还有人骑着马赶着羊群。

慢慢的走近了,刘漪君也看的更清楚了,这些人的装束和中原人很不一样,都穿着束身的衣服,穿着长长的靴子,也许是为了骑马方便吧?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披头散发的,不同的是,女人的头发是完全披散下来,只是简单的在头上戴一些装饰品,男人的头发则是编了几个小辫子,大部分头发仍然是披散着,也许是因为已经入秋天气凉了,男人们几乎都戴着帽子。

刘漪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飘逸的纱衣,和这些匈奴人完全是格格不入,一阵秋风吹来,她单薄的身子开始发抖,急忙把轿帘放了下来保暖。

轿子终于停了下来,她的心也随之紧张了起来,马上就要见到单于了,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道他会不会信守承诺放了段天翔。

轿帘被一名匈奴人掀开,他操着有些生硬的汉语说道:“有请公主,单于已经在等着公主了。”

心里的石头稍微落了地,还好,还是有人会讲汉语的,看来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举步维艰。

她深吸了一口气,该去面对的总是要去面对的。小心翼翼地下了轿子,跟着那名仆人进了不远处的一个很大的蒙古包。

出乎意料的是,蒙古包里面的空间比她想象的大,有两排人整齐地站着,而最里面,一个男人正坐在桌子前看着她,那个想必就是单于了。

她缓步走上前,不敢抬头仔细打量单于,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对他有一丝莫名的恐惧,就算不抬头看,她也能感觉到他灼灼的目光。

走到了离桌子不远的地方站定,她不卑不亢地说道:“刘漪君参见单于。”

“抬起头来。”

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她心里打了一个寒战,只好听话地抬头看去,这一看,她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对面的人,而那人,正含笑看着她。

“原来是你。”她终于回过神来,傻傻的冒了这一句根本毫无意义的话。

挛鞮拓笑了笑,笑容里透着淡淡的邪气。“是我,我说过如果有机会会找你的。”

刘漪君突然觉得心里有一团火烧了起来,他为什么指名要娶她?他不是已经和刘夕莹定了亲吗?他偷偷跑了,有和大汉和亲的机会,他却不要求刘夕莹来而要自己来,这是始乱终弃吗?

她冒着危险救他,他却恩将仇报,要拆散她和段天翔,难道自己当初救他是为了毁掉自己的幸福的吗?

想到这里,她的声音也生硬了起来。“真没想到在这里和你重逢,既然我已经来了,可以遵守诺言放了段天翔吗?”

“大胆,你竟敢对单于如此说话。”

一名看似级别不低的臣子终于忍不住低声吼出来,挛鞮拓伸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然后轻轻扬了一下眉,似乎这不过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可以,来人,把段天翔带来。”

一名侍卫走了出去,刘漪君的心里却像翻江倒海一般难受,看他的样子,段天翔对于他来说根本是无关紧要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些放了段天翔,而要自己来和亲?他是早已对自己有意,所以故意找这个机会让自己来到他的身边吗?

她打量着挛鞮拓,他的装束和在中原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俨然一副王者的架势,虽然刚才在外面看到很多男子穿的衣服很粗糙,他的衣服却是明显的精心制作的,领口袖口处都裹着动物的毛皮,头发也是披散下来的,身形也已经不似在中原的时候那般消瘦,以至于起她没有认出他。

她突然好后悔当初救了他,如果当初自己不帮他,也许他已经被皇上抓住处决了,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的事端?看来自己真的是好单纯,觉得就算他将来可能会成为大汉的敌人,自己也不能见死不救,可是如今才发现,救下大汉的敌人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挛鞮拓则一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似乎要把她看透一般,他其实一直很想见到她,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否则她又怎能来匈奴?他既然已经做了单于,就要履行他的责任,绝不能轻易的离开自己的领土。他知道也许此刻她的心里很厌恶他,甚至恨他用这样的手段把她弄来,可是无所谓,以后他会补偿她所失去的一切。

两个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地互相看着,直到有人走进来,大声说道:“段天翔带到。”

刘漪君顿时眼泪就要掉出来,她急忙转过身去看他,他看起来好憔悴,明显的瘦了,想必是在这里的日子不好过吧,肯定没有给他吃过好饭。

段天翔也看着她,眼神里包含着无尽的苦楚和心痛,她顿时觉得心如刀割,他是已经知道了自己要嫁给挛鞮拓的事情了吧?

她努力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此时此刻,她是来和亲的,还有这么多的匈奴大臣在这里,就算她不爱挛鞮拓,也要给他面子,不能让人看出来她心里难过。

段天翔慢慢地向她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荆棘上,从刚知道她要嫁给挛鞮拓起,他就吃不下饭,只想尽快见到她,亲口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为了救自己吗?如果是这样,他想告诉她,他宁愿死,也不要她这样牺牲自己来救自己。

她看起来也很憔悴,眼睛都红了,是要哭了吗?他莫名的一阵心痛,心里在默默地说着对不起,都是他把她害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