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明德离开的那一天,褒姒没有去候府送他,她怕自己见了他会忍不住落泪,够了,在他临走前终于明白了他的心意,这就够了,还能奢望什么呢?难道还指望可以和他长相厮守吗?
那天两个人不知道吻了多久,只觉得似乎已经这世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只想就这样一直吻到天荒地老,直到褒姒泪流满面才停下来。
褒明德把她搂在怀里,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柔声说道:“不要再哭了,你已经经历了太多的不快乐,我希望你以后可以快乐的生活,就算是为了伯服,你也要做一个快乐的母亲。我要走了,不用为了我的离开太难过,只要你有难,跟我说一声,我肯定会来保护你。”
褒姒一整天都在回想着褒明德临走以前对自己说的话,褒明德无疑是比自己理智的,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只有自己这样的放不下。不是自己的,再强求也没用,自己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去把褒明德抢来留在自己身边,最后不也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吗?
晚上姬宫湦终于来了,只是他似乎心情不是很好,表情有些凝重。
“褒宗伯走了?”
褒姒正在对着铜镜梳头,头也没回,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姬宫湦突然走上前把她拉起来面对着自己,力气大的把她的手腕都捏痛了,她轻皱着眉头表示不悦。
“他走了,你很不高兴吗?”姬宫湦的声音冷冷的,不复平日的温柔。
褒姒心里一惊,心快要跳出来,他已经都知道了?可是自己和褒明德不是兄妹的事,除了夏荷和姜秀娥以外没有人知道,会是谁告诉他的?
“自己的兄长走了,自然是会难过的,难道大王不明白吗?”她故作镇定地回答。
姬宫湦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低声说:“不管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孤王,只要能一直留在孤王身边就好,别的孤王都不会去追究。”
褒姒愣住了,以为他会大发雷霆逼自己说出来自己和褒明德的关系,就这样结束了吗?他到底知道多少?既然不知道他的虚实,那就索性装到底吧。
“大王到底在说什么,臣妾不明白。”
“孤王几日前收到密保,说其实你不是褒珦的女儿,只是一个农家女,当初褒明德为了救褒珦出狱,把你买了下来送给孤王,还说其实你和褒明德一直有私情,孤王实在是不愿意相信,原本想治你的欺君之罪,可是刚才孤王才明白,孤王真的不能没有你。”
褒姒推开姬宫湦,缓缓说道:“臣妾确实不是褒侯之女,当初我偶遇公子德,他把我买了下来,我为了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所以自愿听从他的安排进宫,至于私情,那完全是无中生有,公子德对死去的夫人的专请是众人皆知的,试问如此专请的人又怎么会见异思迁?公子德确实冒死救过臣妾,可是那完全是出于对大王的衷心,拼死也要保护大王和大王所爱的人。”
“至于臣妾,一直也是对公子德心存感激的,如果没有他,臣妾也没有机会得到大王如此的宠爱,更没有机会当上王后,臣妾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一直想报答公子德。臣妾最近一直心情不好的原因是,姜秀娥知道了臣妾是农家女的事,因为王后之位被废对臣妾怀恨在心,派人杀了臣妾的父母,臣妾前一阵才知情,这才一直郁郁寡欢。”
说到这里,褒姒开始轻声哭泣,“臣妾很感激这些年大王对臣妾的宠爱,这些都是上天赐给臣妾的,如果大王不相信臣妾,那臣妾只有以死明志。”
说完,褒姒就转身快步走向梳妆台,拿起一根簪子就要往自己的心口刺下去,姬宫湦上前抓住她的手,大声说道:“孤王不允许你以后再说寻死这件事,不管你的出身是什么,孤王都喜欢你,你说什么孤王都相信,那些嚼舌根的人全部都杀了,这样好不好?”
“大王。”褒姒呆呆地看着他,手里的簪子掉在了地上,“你一点也不怪臣妾欺骗大王吗?”
“如果你不以褒侯女儿的身份,又怎么能进宫?也就不会有现在如此快乐的日子了,你知道吗?在没有遇到你之前,孤王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不管宠幸多少个女人,在孤王眼里,那些女人全部是一个样子。遇到你以后,孤王才明白什么叫情有独钟,牵肠挂肚,整天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只要你高兴,孤王做什么都可以,孤王从来没有如此快乐过,你明白吗?”
“大王,臣妾就是死也报答不了大王对臣妾的情意。”褒姒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泪水眼看又要落下来。
姬宫湦不给她哭出来的机会,用他热烈的吻堵住了她的唇,有一段日子没有和她缠绵了,他才发现他对她的渴望已经无法自持,他是注定放不下她的了。
几天以后,夏荷派去褒国的人回来了,带来了一个消息,褒姒的养父母确实已经遇害,不过还好平时姒大为人还算不错,自从做生意挣了钱以后,时不时会招待以前的朋友一起喝酒,所以被人发现遇害以后,有好心人将他们好好地安葬了。至于两夫妻的店面,因为没有人经营,一直荒废着。
褒姒的心里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现在就算伤心也已经于事无补了,她想起养母把自己当成挣钱的工具,想起养父无可奈何的同意自己进宫,她的心里又涌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恨意。再无奈又如何?不也是把自己卖掉了吗?他们虽然一直过着清苦的日子,可是不会像自己现在这样,无时无刻不在害怕自己什么时候会因为一不小心被杀,他们死了倒也轻松了,自己还要在宫里受无尽的煎熬。
那个把自己的身世告密给姬宫湦的人不知道是谁安排的,也许是姜秀娥的人,也许是别的哪个自己还不知道的人,以后除了小心,还是小心。
姬宫湦对她又是一如既往的好了,还变着法逗她笑,她却越来越难开心了,每天心里都像是笼罩着看不见的阴影,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几个月以后,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姬宫湦一大早就很神秘地来找她,要她一起去一个地方,路上她一直问到底去哪里,姬宫湦守口如瓶。这次似乎要去的地方和平时不太一样,是坐着马车去的,而且有大队人马护驾,看来不是一个寻常的地方。
马车终于停下,褒姒由姬宫湦扶着走下马车,眼前是一座城墙,看不出有任何特别之处,她有些疑惑地问道:“大王带臣妾来这里是要看这座城墙吗?”
姬宫湦摇头轻笑,“王后果然是不懂,这不是普通的城墙,这里是烽火台。”
褒姒抬头望去,果然在城墙的最高处赫然写着“烽火台”三个字,烽火台她听说过,是国家遇到危机的时候召集诸侯来救援的,姬宫湦带自己来这里干什么?
“今天孤王要给你在这里演一场好戏让你看。”姬宫湦说完,拉着她沿着城墙下的台阶一步步走上去,来到了最高处站立,这里真的好高,脚下绵延的群山,长长的军队一览无余,可是姬宫湦到底要在这里表演什么呢?
忽然听见姬宫湦一声令下,“来人,把烽火点起来,召集诸侯。”
底下的人不敢违抗大王的命令,开始忙碌的搬运干柴杂草,很快暗黑色的硝烟就散发在天空中,再过了没多久,就看到陆陆续续的有兵马从远处疾驰而来。
周的诸侯国不少,各国的兵马汇集在一起,看起来非常的壮观,大家都以为是周遇到了危机前来救援,可是到了这里一看,一片风平浪静,大王和王后在烽火台上坐着品茶,各队兵马的首领聚集在一起议论,大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姬宫湦看到下面大队人马慌乱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王后,你看看下面,这就是孤王要给你演看的戏,觉得有趣吗?”
褒姒低头看去,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一个君王,竟然能为了讨好一个女人轻易点燃烽火召集诸侯,这样的君王必定是亡国之君啊,可是这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不是吗?堂堂一个君王,竟能被自己这样一个农家女迷惑成这样,男人啊,是不是只要是长得漂亮的女人,就会为了讨好这个女人不择手段?
她终于笑了起来,而且是大笑,她笑这昏庸的君王,笑自己可怜又无奈的命运,自己这一辈子,注定了要一直跟面前的这个男人纠缠下去了,自己的将来又会怎么样呢?
姬宫湦傻傻地看着褒姒的笑容,进宫这么多年了,第一次看到她笑得如此的开怀,她的笑容实在是太美了,美的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美的让他可以忘记这世上的万物,只想一直看着她的笑容。
等褒姒笑够了,姬宫湦对台下的大队人马说道:“今天没有军情,只是孤王想让王后高兴,所以召集你们来,你们可以回去了。”
台下顿时一片议论声,可是姬宫湦根本不在乎这些,自顾自地拉着褒姒就下了烽火台,坐上马车回宫。
路上,姬宫湦还在回味着刚才褒姒的笑容,忍不住赞叹道:“孤王这段日子想了很多让王后笑的法子,这个法子总算奏效了,王后的笑容实在是太美了,以后多给孤王笑笑,如何?”
褒姒心里冷笑一声,应付着他,“好,不过大王,这个点燃硝烟的办法是谁想出来的?”
“除了虢上卿还有谁能想出这么好的点子?孤王开出千两黄金的赏金,向天下收集逗笑王后的法子,只有虢上卿的法子有用,看来以后是更要重用他了。”
褒姒心里一紧,虽然她在深宫不理朝廷的事情,可是这几年来对于虢石父的所作所为她也是略有耳闻,都说他向民间征收重税,弄得怨声载道,而他本人又是奢侈荒淫,这样的人继续被重用下去,大周能不亡国吗?
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大王为了逗笑臣妾就这样点燃蜂火戏弄诸侯,不怕从此失信于诸侯吗?”
“那又能怎么样?为了王后,就算是让孤王双手奉上江山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