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帝十六将之灵位,能随便来此地而不受约束,亚索已想到了男子的身份。

“你莫非是魔帝后裔?”

男子笑道:“不愧是东方剑一的转世,天赋异禀果然了得,你所说没错,不过,后裔还谈不上,他是我的父亲。”

亚索一愣,也该想到,魔帝之子,拥有不死之身也是应该,对于长生的人来说,两千年算是少了。

二人又来到深苑外的小亭,男子拿起酒坛为亚索倒满一杯,笑了笑说道:“不知这第二杯,索兄还能不能喝得下。”

男子话风一变,初见之时还是以朋友相称,突然而来的一句索兄也在亚索的意料之中,他能知道自己的前世,今生之姓名也应知道。

亚索轻笑道:“若家主无人陪酒,我也只好陪到底了,只是还没请教家主贵姓。”

男子哈哈一笑道:“罢了,索兄是豪迈之人,我也无需隐藏,我姓姬名朔,索兄称我为朔兄便是。”

姬姓乃九幽帝姓,姬朔乃前代魔帝姬幽之子,而他,便是当今之魔帝。

亚索笑道:“先前是我无礼,竟是闯入朔兄家中,我自罚一杯。”

姬朔摇摇头笑道:“索兄不必如此多礼,说实话,我挺敬佩你这一点的,你这放荡不羁的性子,可不是什么人能学得来的。”

亚索说道:“这没什么可敬佩的,比起朔兄的雄图伟愿,这算不得什么,朔兄的天地是这六界众生,而我的天地却只是她一人。”

姬朔仰头一笑道:“六界众生?可算了,你救了众生,众生有多少人能记得你?就像我父亲,就像十六将,两千年前,战死九天,众生解脱,不再为奴,可两千年后呢?怕是没人记得,他们如今生活的美丽安宁的世界,是我九幽百姓用鲜血换来的。”

亚索说道:“能力越大,责任便越大,我想朔兄之父也曾想过要不要去做,但为何还下了决心?我想他知道,若不做,放任虚空奴役众生,那和虚空有何区别?若做了,不说众生会不会记得他,但他知道,他做的是一件从不后悔的事情,十六将军亦是如此,明知一去不复返,为何还要去?因为他们知道,这便是宿命。”

姬朔喝下一杯酒说道:“我的宿命……,我也想过,父亲是为了众生,而我不会为众生,我只为父亲麾下十六将和那百万九幽男儿!他们便是我的宿命!”

亚索说道:“无论人,仙,魔,妖,皆有宿命,只是宿命可大可小,小至爱恨情仇,大至天地正道,只是我们所谓的正道,都来自于这爱恨情仇之中。”

“十六将,有人为恨,有人为仇,有人为情,有人为爱,若没有那场浩劫,他们又怎会知道爱恨情仇为何物,又怎会知道有多深呢?”

“天地间下,没有谁的道是顺心如意的,有些时候,人们不得不面对现实,失去一些人,一些物,可失去的人和物,却能让你更懂得自己的道该怎么走。”

姬朔问道:“不知索兄的宿命是什么,可否说来听听?”

亚索祭出苦心剑,横列在桌上。

姬朔一看,说道:“一柄无鞘的剑……”

亚索说道:“这便是我的宿命。”

姬朔明白这一剑的意义,剑者有三,一是匡扶正义,二是仗剑走天涯,三是一剑为红颜,在他看来,亚索的这一剑中,恐怕都有了。

姬朔看看手中的杯,不知想到了什么,说道:“索兄可敢一饮一坛酒?”

亚索大笑两声,说道:“早有此意,有何不敢?”

姬朔笑道:“好,你我共饮一坛酒。”

亚索单手举坛,应了一声“好”后,便一仰头,一坛酒如瀑布般倒下,好生爽快!

这酒坛虽不大,可这坛中的酒可不是什么人能喝下的,亚索这次不仅遇到了能喝醉的酒,还遇到了喝不过的人,这坛酒喝完之后,从未有过醉意的亚索,在这一刻竟是有了醉意,而且仅仅一坛,而他面前的姬朔则无一丝醉意,就像没喝似的。

姬朔说道:“此酒名为千年醉,索兄能满饮一坛,果真了得,不过不可再饮第二坛,虽为千年醉,喝下这第二坛后,不醉千年,也要醉上个十年。”

亚索放下酒坛,笑道:“我亚索第一次遇见比我还能喝的人,佩服佩服呢。”

姬朔笑道:“索兄用不着佩服,我只是喝惯了而已,若你像我这般在这院中喝上两千年,自然也就喝不醉了。”

亚索一时兴起,问道:“不知这酒泉之水来自何处,竟能水似酒香。”

姬朔说道:“酒关之所以称为酒关,只因酒泉之水,而这酒泉之水则是因为一种灵宝,此灵宝乃天地孕育而成,世人称为灵酒石,此石沉放于酒关外的山河之中,山河所流入酒关中的水,只要经过此石便会存有酒香之气,这也是我九幽一道独特美景。”

亚索说道:“九幽的美景真是数不胜数呢,不知还有何美景,正好借着醉意在听几番。”

姬朔说道:“有是有,不过听是听不出味道来的,要看着细细地听着,今夜戌时,我兵关中将举一场战舞会,是为纪念两千年前,出征九天的魔帝十六将与百万魔兵。”

姬朔又看看天色,说道:“差不多了,快开始了,走,与我一同赏着苍凉之歌。”

姬朔紧握亚索右手手腕,示意准备好之后,只见他一闭双眼,口中不知喃喃了什么,突然白色光茫一现,二人消失在了小亭之中,当光茫散去,亚索发现自己已身在一处高楼之上,往下一看,这楼竟有六层有余。

姬朔说道:“此城楼名为拜将楼,今夜的战舞会,便在这拜将楼下,还好,正好赶上了。”

亚索向姬朔的目光处看去,他心神竟是一震,醉意竟是瞬间没有了。

拜将楼下,灯火如白昼,有数千身穿红衣的女子人手持琴瑟,排列了五十丈长,又有数百身穿霓衣的女子持剑舞剑,更有数百男子站在红鼓黄钟之后,这些都是舞会中不可缺少的乐器。

这时,两千身披黑甲的士兵手持长戈,迈着整齐的步伐,进入场地之中,这也喧示着战舞会的开始。

围观之人,人山人海,兵关之中,如临白日,声势浩大,没有人看不见这壮观的景象,没有人听不见这浩瀚苍凉的天籁!

拜将楼下,气势如虹,乐声在此时响起,一曲《巍巍九幽镇魔歌》开始了……

      『万里灯火阑珊处,是谁在歌送行曲?』

      『万里魔兵踏天路,谁家亲人泪两行?』

      『好男儿一剑征途路,好女儿红裳敬战酒!』

      『莫说天道难轮回,战歌一曲谁敢当?』

      『莫说尊贵和贫贱,渺渺天地谁敢撼?』

      『血染青天的画,是那百万生灵怨,是那血海浮万戈!是那铁甲裹枯骨!』

      『怒嘶吼,似悲歌,一怒敢教九天寒!』

      『且听谁在擂战鼓,且问自古仙魔多少悲凉坟。』

     『来来来,一剑一驽一戈十箭,雄视九天十浮土。』

     『来来来,试问将军几何载,当看征天十六将。』

     『谁人功成名就时,是那尸骨伴棺还?』

     『悲凉不过将军冢,柔情不过红颜一笑。』

     『又是谁人敢怒天,葬身九天不复还?』

     『可笑苍天不悲怜,可笑多少儿女私情终未了,终未了!』

     『苍凉九幽,共赴浩劫!』

     『悍血似焰,燃遍天下!』

     『东吾魔界,春风之土!』

     『万年之耻,八荒难覆!』

     『男儿狂剑啸西风,女儿锈针织旌旗。』

     『男儿有柔肠,女儿有剑心,巾帼二字谁敢当?』

     『一杯烈酒敬谁人?当敬九幽百万卒。』

     『是谁有剑亦有酒,醉了天下梦红颜。』

     『是谁浊酒敬豪杰,慷慨如歌展壮志!』

     『天上星斗无数,却是无数血染的盔缨……』

     『今朝谁家天子居龙庭?』

     『千秋功业,还得看那帝王人。』

这一首《巍巍九幽镇魔歌》在整个九幽境内广为流传,小至孩童之谣,大至家喻户晓。

这首歌是九幽下的节日,每年的此时,便在这拜将楼下举行。

亚索深感震惊,他从未见过如此壮观之景,从未听过如此让人感到即热血又悲壮的歌声。

姬朔一手拿酒,一手手指轻触点着楼顶的木栏,紧闭着眼静静聆听着。

这场舞会一直举行了三个时辰,完了之后,亚索和姬朔下了拜将楼,走在人来人往的闹市之中。

姬朔问道:“不知索兄何去何从?”

亚索说道:“我要去冥府去见她最后一面,这也是我来九幽的目的。”

姬朔叹道:“又是一个痴情之人呢,我记两千年前,有位痴情的九尾狐妖为在三生石旁看到那个人的来世,竟傻傻地在三生石旁等了两千年,最后,冥王被她感动,便让她一窥轮回之境,看见之后,这才离去,只是他等的那个人,到很像索兄你呢。”

亚索笑道:“朔兄又玩笑了。”

姬朔说道:“无所谓了,你就当我开玩笑吧,不过,你去冥关没有此物怕是不好进。”

说罢,他摘下腰间金色令牌,只见令牌上只刻一字“姬”,剩下就只是龙纹了。

亚索接过令牌说道:“谢过了!”

姬朔说道:“先别急着谢,我也有事拜托于你,只是这事,还得等你从冥关中回来时才能告诉你,既然如此,便不远送,你我后会有期!”

说罢,又如先前一般,一道白茫之后,消失不见了。

亚索看着手中的令牌,看着远方说道:“灵儿,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