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西塘比试时无悔弹奏了完整版本的云涯诉之后，她每晚都会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总是出现一名陌生男子的背影，而言千若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个背影和陆安好像。
可言千若却是不知，陆安也每晚都做着一个相同的梦，不过他的梦里是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少年。
云涯诉讲的是轮回，不过二人看到的不一样。
言千若是今生。
陆安却是前世。
“没想到你喜欢残缺的东西”
原野的风有些燥，陆安抿了抿发干的嘴唇，然后道：“因为心是残缺的”
“为何残缺？”
陆安笑了笑，他从家族覆灭的那一刻开始，心就已经不再完整，因为他的生活不再完整。
“因为有些人失去了”
“比如？”
“我的亲人”
然后，言千若沉默了，因为在她记忆里是第一次听见亲人二字，而且她似乎只有一年的记忆。
她的童年，她的父母，她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至于原因......她不知道，她也没问过，因为她不知道问谁。她只知道自己是灵府的灵女，她只知道执行那位神秘的主上的命令。
确切的来说，她只知道杀人，她的确杀过不少人，而且她也从来不分好人和坏人。
按道理来说，此时她应该和陆安拔剑相向，不过，她没有。
因为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
“那日在西塘你为何帮我？”
陆安沉默了一会，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她就是陆婉儿，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会出手。
不过，还好他出手了。
“我也不知道，我的心告诉我要这么做”陆安回答到。
“你不是说你的心是残缺的吗？残缺的心还会正常吗？你就这么相信它的想法是正确的？”言千若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但是，陆安只回答了一句话“正是因为不正常所以才必须信”
言千若楞了一下，以她灵女的身份一时也想不明白陆安这话的意思。
“你为何知道那首曲子，你又是如何知道我要弹那首曲子”
言千若指的是，比试的时候她被无悔的云涯诉扰乱心神之后脑海里出现的那首陌生曲子。
不过她哪里知道那首曲子是她曾经和陆安一起完成的‘未晚曲’。
“因为那首曲子是我写的”
你写的？那为何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言千若此时产生这样的疑问，不过她却是没有问出来。
“那刚才在广陵山呢？你为何要帮我？”言千若继续发问。
陆安调整了一下情绪，他觉得这种对话很别扭，因为对面站着的人是他打小最熟悉的那个人。
但此时也是最陌生的。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是没办法。
“因为我不想让你受伤害”
听了这话，那张轻纱下的脸庞便是一惊“我们不过才见过两面，再说凭你启幻境第二重的修为也敢说保护我？难道你不怕死吗？”
“虽然这一年，我们只见过两面，但是过去的十五年里我们一直都在一起。还有......我反正已经死过一次了，再死一次又何惜？”
场间的气氛突变，那道原本应该吹向二人的风在言千若身后拐了个弯，吹到西侧的山沟里去了。
她自然很震惊，特别是陆安说他不怕死，其实不怕死的人有很多，但是陆安却是愿意为了她去死。
这样的话很重，但是说出这样的话对于她来说也很奇怪。
可是，她却差点忽略了陆安前半句话。
“你说我们前十五年一直在一起是什么意思？”言千若突然变得警觉起来。
“我想你应该没有了过去的记忆，换句话说你只记得你叫言千若还有你的身份”陆安看着言千若说到。
言千若也看着他，虽然二人的目光中间隔了一层轻纱。
可是为何她总觉得陆安像是能把自己看穿一样？这种感觉也让她很不爽，她是高高在上的灵女，她喜欢掌握别人的生死。
但是，她不喜欢自己的生死被别人掌控，因为一个人一旦被别人看穿了，那么自己的生死便也就被那个人掌控了。
但是，言千若却不能阻挡陆安看穿自己。
人可以左右别人的命运，却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这或许便是命运本身的含义吧！
“你到底是何人？”言千若已经问了很多个为什么，所以她再也不问为什么了。
“过去的十五年是你失去的记忆，而我是你记忆中的一部分”
言千若眼神有些滞了，不过她当然不可能轻易相信陆安的话，“你休要胡言乱语！”
说着，言千若便再次把手放在了琴弦之上。
不过这一次她不是要奏曲，她是想杀了陆安。
“婉儿......”陆安似乎不惧怕，只是终于忍不住喊出了一直便想喊的那个名字。
那个名字他曾经在梦中叫了无数遍，可是这次当着她的面喊出来，陆安竟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陆安的话让言千若的手有些僵硬了，她整个人像是被夺去了元神一般。
那个名字为何这么熟悉？
在哪听过？
可是自己杀过的人中并没有一个叫婉儿的人。
那么她到底是谁？
“婉儿是谁？”
沉默，平静。
“是你”
“胡说！”
铮的一声，一道强大的音波迅速朝陆安袭去，陆安根本毫无防备，于是那道如剑一般的音波毫无疑问的落在了陆安身上。
陆安低头看着身上的那道伤口，有些难以置信。
“你真的要对我出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