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五分钟,顾弈秋收拾东西打算去审讯室,一开门,发现邢昱就站在门口。
“等下你审讯,我和你一起进去。”
邢昱主动对顾弈秋说道:“我和你搭档。”
他补充,“以你为主,我为辅。”
顾弈秋愣了下,随后点头答应下来,“好。”
她没理由拒绝,而且她也知道除了为了符合规定,邢昱还担心她的状态。
只是她实在是没心思去和邢昱解释。
两人进入审讯室,被抓起来的女人信息,顾弈秋已经拿到了,她叫邱芳,今年也不过三十多岁,在家里搜的照片里,可以看出她在一年前的状态,还是一个美貌动人,看上去犹如二十岁的年轻姑娘,很漂亮,三庭五眼周正,眉眼动人。
眉骨清绝的她,现在那双眼睛却充斥着混沌,面容憔悴,倒是有种超脱了年龄的老气。
她应该吃了不少苦。
没有女人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即便是顾弈秋这种冷清的性格,她也是个女人,也会在意,只是选择的职业,她看多了生死,已经能安然任由年华过去,青春渐渐从生命中离开。
因为她知道,没人不会老,没人不会死,若是想不老,永葆青春,最终的结果就是生命定格在真正青春那个时候。
女人一旦忽然变得苍老,要么疯了,要么受了不少苦。
顾弈秋看着这个蜷缩在椅子上面,一言不发的邱芳,她显然属于后者。
她放下手中的卷宗,走到辅警面前,伸出手掌,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
“把钥匙给我!”
“顾姐,这不合规矩,我……”
辅警犹豫说明,求助的目光投向邢昱。
邢昱答应了顾弈秋要以她为主,想了下点头,辅警见状松了一口气,把钥匙交给顾弈秋。
顾弈秋亲手给邱芳松开困着她的椅子,随后又从桌子上拿了自己的水杯,递给邱芳。
“喝点吧,温水能让你心情好一点。”
邱芳抬头看她,顾弈秋也只是沉默看她。
分明什么都没说,可邱芳却接过了那杯水,声音轻轻的,“谢谢。”
她小口小口的喝着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幕可把隔壁看审讯的众人给急坏了。
“顾姐这是做什么,这都半天了,怎么都不问话!”
“这个邱芳,分明是在拖延时间,顾姐到底还是个女人,就是心软,她可是个杀人犯啊!”
警员们不理解,有些别扭的讨论着。
可下一秒,邱芳的眼泪就下来了。
不是那种嚎啕大哭,而是无声的落泪,一滴接着一滴,她没擦拭眼泪,只是小口将那水杯里的水都喝完,肩膀抖动,抓着水杯的手也深深的变成了没了血色的白,可见有多用力。
“谢谢你,警官。”
邱芳接过顾弈秋递给她的纸,擦拭着自己脸上的眼泪,她朝着顾弈秋露出了一个脆弱而苍白的笑容,“顾警官,能给我一点时间吗,我想化个妆。”
警员们有点蒙,可顾弈秋已经答应了。
她出门,朝着外面找警队里面的女警花借化妆品。
“等之后,我转钱给你!”
顾弈秋对人说完,也不等对方推辞,就抓着一个化妆包进了审讯室,递给邱芳。
她似乎很有耐心,邢昱不知道顾弈秋在想什么,可也没阻止她。
邱芳拿着化妆品,在自己的脸上捯饬。
警员们都不明所以,可也很想知道接下来怎么发展,都聚集在另外一个房间通过监控看着。
邱芳的化妆技术很好,可看出她在这方面很是娴熟,不多时,等到其他人都有点耐不住性子的时候,邱芳停手了。
现在的她,妆容很浓,很像是照片里的样子,掩盖了憔悴,却失去了年轻时候的清纯感,可却绝对不轻浮。
反倒是整个人都呈现了一种乱石中长出来的红花,亮眼而又夺目。
“警官,你想问什么,就问我吧,我如实回答!”
邱芳很配合的看顾弈秋,“人是我杀的。”
“嗯!”
顾弈秋坐回到原来的位置,打开之前合起来的卷宗,“我希望你如实配合,我能看出你很恨,即便是他已经死了,你还是很恨他,我想,让你不惜壮胆子杀了他,你既然想复仇,那不如就说出来,让他的罪行大白于天下,对吗?”
“是,你说的对!”
邱芳点头,“我一定配合!”
“死者是谁,你和死者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杀他?”
顾弈秋干脆连着问了三个问题,示意邱芳回答。
“他是我老公,余路,我们两个结婚八年了,我们20岁就在一起了,我22岁嫁给他,我们两个感情当时真的很好。”
顾弈秋注意到邱芳说的是曾经。
“其实我们没什么钱的,这年头,没文化就是很难熬,我们在一起打拼了几年,把家里的房子给卖了,开了一家小店,他每天都要出去进货,我在店里开着,我们那个时候,仗着年轻,就每天晚上12点多才关门,早上六点钟又开门,就这么一直熬了几年,终于攒了一些钱,加上之前卖房子剩下来的钱,我们开了一家小公司。”
邱芳说起过去的时候,眼睛是亮晶晶的,那段日子对她来说,虽然很苦,可是依然过的很幸福。
“那个时候,他为了省钱给我买一串金项链,生生的去外面做工做了一个月,身上到处都是干活留下来的淤青,我们两个就在一个不到20平的小房子里住着。”
她事无巨细的说起过去的事情,一直都没说重点,顾弈秋也不打断她,任由她说下去。
“我一直都不相信,男人有钱就会变坏的说法,我觉得,人不一样,自然不能类比,可我错了。”
她的笑容逐渐消失。
“我们用所有的钱开了一家公司,可是没有渠道,我们的货根本出不去,这么多的钱,还有工人,我们只能选择关门,所有的钱都打了水漂,我本来以为,只要我们和从前一样一起努力,迟早都会再有机会的。”
“可他不是这么想的,那段时间他很是消沉,我以为会好的,可有一天,他加入了那个器官组织,一切彻底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