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征如墨的眼里满是担忧,我只觉得心神俱是疲惫,摸了摸高高凸出的肚子,如果我在这里呆了一个来月,算算宝宝也快六个月了,我得保持好的心情。眼睛微微一闭,便躺在柳征的怀里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听得有人在说话,仔细一听,却是韩寂与柳征。
韩寂道:“战承风已经攻下云都,我把战驭交给了他,他们两兄弟的事情也该有个了结了。”
只听得柳征叹道:“本来我想一刀杀了战驭风,是他让影儿受了那么多的苦。杀死了岳母,害的我差点失去宝宝。可是转念一想,我现在也不能离开影儿身边半步。像战驭风那种人落在战承风的手里,只怕是生不如死,这样处置他也许是最好的办法。”
韩寂问道:“凌国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西楚?”
柳征答道:“影儿现在身体极是虚弱,经不起折腾,娘说了,宝宝若是再有颠簸的话,只怕母子都有危险。等影儿生完宝宝,把身子养好了再回吧!”
韩寂叹了口气道:“都怪我不好,没有帮你照顾好苏四小姐,还好她没有大事,否则我这一辈子都没脸见你了。”
柳征淡淡的道:“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这一段时间里你随时注意战承风的动向,不要让他知道我还在凌国,我不希望影儿再有什么危险。”
韩寂语气转为坚定道:“这件事情你就放心好了,我会把你的行踪掩藏好的。”
我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也真是难为柳征了,为了我他终是以身涉险了。仔细算算他到凌国也有两个来月了。也不知道柳靖峰将西楚管成什么样子,江山与我他终是选择了我。
心里微微有些甜,却又有些苦,宝宝在肚子里动了一下,我只觉得一阵幸福划过我的心尖。一个生命在肚子里孕育出来,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这一段时间柳征时刻陪在我的身边,常讲一些故事给我听,我才发现原来冷漠的柳征口才是那么的好,一件简单的事情,他都能绘声绘色的讲出来,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他讲的多半是笑话,看得出来,他在努力逗我开心,我心里暖意溶溶,渐渐的娘亲过世对我的伤害也慢慢的淡了许多。
在精神好一点的时候,柳征便扶着我在屋前屋后走走。此时正值隆冬,屋外一片冰天雪地,只是凌国的冬天比起西楚来要好的多,远没有那么刺骨的寒冷。
每每站不到一刻钟,柳征便将我扶进了屋子,说是外面太冷,要小心风寒。我知道他是担心我的寒毒发作,便也由得他。
屋内暖意溶溶,与屋外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柳征此时的模样没有半点君王的模样,砍柴,生火,所有能做的事情他都做。
秦明月常笑嘻嘻的望着我们,有时候会略带醋意的道:“征儿,你何时能对你的娘亲好一点啊,你的媳妇是宝,娘就成草了!”
我也忍不住轻笑出声道:“征哥,快去给娘捶捶背,要不然娘亲又要说我霸着你不放了。”
柳征有些无奈的道:“娘,你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你都知道影儿身子虚弱,需要好生照料,还和她抢。”说是这样说,却也去帮她捶背。
我与秦明月相对一笑,秦明月喜滋滋的道:“娘把你生下来,还从来没有受到这种礼遇,这还是搭了儿媳妇的福。”她在说这句话时,我只觉得她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般,还需要哄。她的眉眼间全是笑意,幸福全写在脸上。
我这才惊觉,只怕她真的还从未享受过柳征这样的温情。
柳征一听,便知道上当了,他却也只是淡淡的笑一笑,把我们看了看,然后淡淡的道:“真是拿你们两个女人没办法,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你们的。”
我看着屋子里一副幸福的情景,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久,待到宝宝生下来后,回到西楚后又是一大堆的事情会堆积而来。只是这样的幸福有这一刻,我享用就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珍惜眼前最是重要。
柳征这个时候对我来讲,只是丈夫,不再是一国之君。他只是在做着一个普通男人应该是做的事情,却是疼我到了极致,不让我碰到一滴冷水,原本挥洒天下的一双手,却变成了洗手做羹汤的一双手。帮我洗脸,帮我洗脚。时常拉着我的手说东说西,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话居然如此之多,他原来如此啰嗦。
柳征这个时候对秦明月来讲,只怕更像是自己的儿子,这十几年来,他们住在一起,心却是隔的那么的远。自误会解除之后,也没有在一起长住过,这次却因为我,两人朝夕相处,母子之情是深了许多。
柳征把他所有的架子全部放下,不是皇帝,不是世子。没有国家的包袱,只有百姓的负担,他只是一个让家幸福的普通男人。
我的肚子一天天长大,这中间韩寂隔三差五便往小屋里跑,常送一个日常生品及云都里才能买到的一些糕点食品。
有一次他来的时候,我笑着问他:“你不是个生意人吗?柳征给你多少钱了,让你这么尽心尽力?这些物事只怕还值不少银子,还劳烦风雨楼的楼主亲自送来。”
韩寂冷哼一声道:“以后我再跟他慢慢算。”慢慢算?他想怎么算?难道还想柳征给他银子?其实这一段日子,我算是看出来了,韩寂也就一张嘴巴极为惹人厌,心却是极好的,对朋友那自也不消多说。
柳征刚好掀起门帘,问道:“算什么?”他的这句话问的真是时候。
韩寂哑然失声,我不由得吃吃笑了起来。看着韩寂那副模子,实在是有趣至极。
一见我笑,柳征也笑了,拍了拍韩寂的肩膀道:“兄弟,你有空就常来吧,影儿已经很久都没有笑的这么开心了!”
我微微一愣,我有很久没笑了吗?真的吗?仔细想想,好像真的很久没有这样开始大笑过了。看到柳征释然的眼睛,知道这段时间是让他担心了坏了。我便再给了柳征一个灿烂的笑容。
韩寂叹了口气道:“遇着你们这一对夫妻,我注定是要做赔本的生意,真的是交友不慎啊!”他虽然在叫苦叹息,可是却还是难掩眼中的那一抹开心。他是爱钱,却也更爱道义。嘴里天天说银子银子什么的,却一直为百姓的福址而担心,问他原因,他一定会说百姓好了,我才有钱赚。
柳征白了他一眼道:“你从我这里赚走的银子不说一千万两,九百九十万两是逃不过了,真不知道你要那么多的钱做什么?”
没想到韩寂在柳征那里赚了那么多钱,心可真是黑。我不禁微微一怔,这个韩寂还真是个财迷啊!
韩寂盯着柳征道:“我是在想,凌国要是混不下去了,便去西楚混,到时候再给你交点税啊过路费啊什么的,难道不好吗?”
我心里暗笑,你就来吧,到时候把你赚的银子全部吐出来!
柳征哈哈大笑道:“欢迎之至,不过现在战承风即位,凌国不是会一派好气象吗?你担心那么多做什么?”
韩寂叹了口气道:“战承风即位之前,人称贤王,即是赞他贤明。现在才知道那也不过是假像罢了,这些年来他的性情早已大变。现在百姓们的苛捐杂税与战驭风时相比是少了些,可是他一即位便将朝中的大臣除去大半,用上他的人。这本与无可厚非,可是他忠奸不分,一些忠臣因为直谏被他斩了不少,奸臣倒因为谄媚奉程得到高官厚碌。再则他与战驭风本是亲生兄弟,我当时把战驭风交给他,也算是要好好整治那个暴君,没料到他做的也太过了。他将战驭风凌迟了三千六百刀,再将他的首级挂在云都西门任其腐烂。如此手段,真让人毛骨悚然啊!”
柳征微微皱了皱眉头道:“他的手段,确实太过狠毒,不过战驭也是罪有应得。若不是他,影儿也不会吃那么多的苦。”
我听到韩寂的话语,心里觉得甚是解恨,他终有他应得的下场了。可是承风的手段也实在是太过了,不管如何,他们都还是同胞兄弟,想起在祁山时承风狠戾的表情,心里也不由的叹了一口气。他的恨是那么的强烈,那么的刻骨。
可是不管如何,娘亲的二姐的仇终是报了,不知为何,心里并没有太多高兴的心情。或许对我而言,我永远都学不会对人做那样残忍的事情。
韩寂接着又道:“所以你们在这里要万分小心,不要随意的走出这片林子,需要什么跟我讲一声,每隔几天我便会过来一趟。若是被战承风发现了,只怕又是一危险的事情。”
心里微微有些感动,韩寂还真是一个可交的人。
秦明月每天都会替我把把脉,告诉我也要适量的下地动动,再过一个来月孩子便要出世了。
我的女红是做的一蹋糊涂,她也比我好不到哪去,当韩寂把针线及衣料拿过来的时候,我们相视一笑。韩寂看我们的这副模样,嘴里念念叨叨道:“还真的被挽晴说中了。”
说罢,便将那些衣料又全抱走了。过了几天将已经做好的小孩子衣裳拿了过来,道:“你还真不像女人,你看看人家挽晴,这些衣服做的多漂亮。”
听他讲完,我才知道原来这些全是挽晴做的,心里微微感动,只得韩寂的话语里有丝丝不快,又想起在那人小院里挽晴总是说他的事情。便笑道:“既然挽晴姑娘那么好,你不如把她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