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采儿和段玉程之间的事情,南烟的心里一直有些担心,虽然这次段玉程能与采儿一起回来,但她段玉程沉默不语的举止来看,他应该还没有完全放下来,而白洛飞的身份又实在是太过特殊,他这样一去看不知道会不会弄巧成拙。她想了想,终是不放心,在吃过一碗燕窝后,便不顾含玉的劝阻硬是要去看看,含玉拧不过她,只得伺候她穿好衣物扶着她一起去采儿的含雪轩。
南烟还未进含雪轩,远远的便听得一阵刀剑相撞的声音,她与含玉对视一眼,均大惊,他们莫不是一语不合就动起手来了吧!两人急忙奔进去,却见白洛飞的双眼用黑布蒙着,手里拿着一把木剑,剑尖抵地,一袭白衣,站在院子里,周身安宁详和,一动不动,那模样仿佛天地皆在他的掌控之内,说不尽的磊落风流。
而段玉程的手里却拿了一把真正的剑,南烟认得那是白洛飞贴身削铁如泥的宝剑,他此时身穿一件黑色的长袍,长袍上面已被人划出条条印痕,他双眼凝视着剑尖,眼神里有着一丝不敢置信。
采儿一个人可怜兮兮的站在雪地里,双眼看着兄长与相爱的男子,神情间有些焦急,泪水也流了一脸,见南烟来了,便哭着钻进南烟的怀里。
南烟一时摸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刚要寻问发生了什么事情,采儿还没来得及说话,段玉程看了白洛飞一眼,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一招风啸长空便向白洛飞攻了过去,那一招又快又狠,他又尽了全力,激得屋檐下的冰凌掉了一地。
南烟大惊,这一剑要是砍下去白洛飞不死也得重伤,他们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渡过了漫长的一夜,难道现在就又要分别吗?纵然她心里对白洛飞的武功极有信心,但是如此身临其境的看着两人这般相斗,尤其是段玉程浑身杀气,那一招看起来又霸道无比,她不由得失声大叫道:“不要!”实在是不知该如何看下去,眼睛也不由得闭上了,她实在是害怕!
此时的一秒仿佛比一年还久,南烟只听到剑刺进肉的“嗞嗞”声,便听得“嘭”的一声巨响,仿似什么重物掉在地上一般,她心里有些害怕,却也想一看究竟,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白洛飞那张微微带笑的脸,以及略有责备的凤眸。
白洛飞轻轻拉过她微微有些发凉的手,疼惜的道:“叫你好好好在床上休养,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又跑了出来。你下次若还是这样,我就罚含玉。”
南烟一愣,问道:“为什么要罚含玉?”
白洛飞朝她的手里再呵了一口气道:“她没有照顾好你,不罚她罚谁?”
含玉在旁伸了伸舌头,辩解道:“可是我又哪里劝得住小姐,她担心你,一定要过来,我们这做下人的又哪里敢违背主子的意思。”她跟在南烟身边已久,也已熟识南烟与白洛飞的性格,知道他这么讲无非是想让南烟好好的休息罢了。
白洛飞听得含玉的话,眼眸里暖意浓浓,又万分怜惜的看了南烟一眼。南烟不禁感叹道:“我还是第一次发现我的含玉翅膀长硬了,连我都开始涮了。”嘴上虽这样说,心里却是极开心的,眉角眼梢间也尽是淡淡的幸福。她突然想起,白洛飞没事,那段玉程呢?
而采儿早已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跑去扶段玉程,一边扶起他一边帮他拍去身上的雪,担心的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段玉程的眼里一片挫败,神情有些暗淡,只是周身的杀气已尽数退去,虽然一败涂地,心里却莫名的蹋实了起来,只是泪水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长叹了一声道:“我输了!”
白洛飞听得他的声音,便扶着南烟向他走了过来。南烟不禁有些无奈,她只是怀孕而已,又不是生了重病,也不是七十八的的动弹不了,哪里需要人这样扶着,不过这种感觉可真不错,她再次有了幸福的感觉。两人之间流荡的温暖是她这一生都想要的!
白洛飞对段玉程道:“其实你也没有输,刚才那一招看起来很霸道,却由于你心里怨气太重,那一招的大气与凌利你只使出了凌利,而锋芒太过必会使功力折抽,所以只使出了招式的五成,若是十成全使出来,你便能将我杀了。”
南烟不懂武学上的东西,却听的心里暗自庆幸,还好白洛飞没有事情,这个时候请原谅她的自私。相信这世上没有哪个女子能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受伤,回想起昨晚的那一幕,她还心有余悸。
而这一刻,南烟不由得又想起刚才一直在旁观战的采儿,她的心情只怕比南烟还要复杂的多,一个是她的亲哥哥,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另一个是她这个世上最爱的人,两个人中间任何一个受了伤,她只怕都会心疼,都会伤心。而她却不若往常那般胡闹,一个人担心着,流着泪,却又坚强的在旁看着,这样的采儿,让南烟有些心疼。这段日子以来,这个看起来调皮无比的小女子终于长大了,成熟了。
段玉程的眼神一亮,却瞬间却又暗了下去,叹了一口气道:“可是事实是我败了,而且败得一蹋胡涂。”他看了白洛飞一眼,又接着道:“如果你刚才不是手下留情,那一掌只用了‘拖’字决的话,以你的内功,此时躺在地上只是一具尸体罢了。”
白洛飞知道他看出了自己的动机,却也一笑置之,淡淡的道:“可是事实是你现在好好的站在这里,不管是不是我手下留了情,你如果还想报仇的话,我们还可以继续。”
此言一出,南烟和采儿俱都紧张了起来,还要再打?她们的心脏可受不了。
段玉程嘴角扯过一抹苦笑,将那把佩剑扔在地上道:“以我的功力,若要以真本事打败你,只怕再苦练十年都做不到。而以我的智慧,若想设计害你,设下圈套杀你,只怕也是不可能的。这个仇又如何报得了?”
白洛飞听得他的话语,也不禁一愣,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他却又仔细的想了想,的确,若是单凭段玉程的一人之力,想要杀他,实在是太难。他想要劝段玉程,可是这个劝好像也无从劝起,相信这个世上还没有人会笨到要劝自已的仇人只要努力,就能杀了自己吧!
白洛飞正在为难之际,却见段玉程突然在雪地上跪了下来,朝着西方磕了几个响头,磕完之后,又有些悲伤的道:“爹,娘,不是我不愿意替你们报仇,而是仇人实在是太厉害了,这个仇我一辈子都报不了了。而今天,儿子拼尽全力去杀他,也用尽了力气砍了他二十七刀,虽然没有伤到他,而我却已尽了全力。这一年多来,我一直生活在痛苦与矛盾中,这样的日子过的我有些怕,也有些不甘心。虽然世人都说父仇不共戴天,儿子不孝,却在这里恳求二老,让我放下这段恩怨,过我自己幸福的日子,和我相爱的人在一起。”说罢,又连磕了三个响头。
地上虽然还是雪,天气却连着几天都极为寒冷,这雪地更像是冰地,而刚才的一场打斗,早已让光滑的雪地变的破破烂烂,地上满是碎冰渣。而段玉程这几个磕的又是实实在在,额头上不由得出现了磕出了鲜血。
南烟听得段玉程的话语及他此时的所作所为,心里虽然有些想笑,笑他的自欺欺人。但更多的却是感动,一个人若要放下仇恨,尤其是这样的大仇,又谈何容易!可是如果他若是不放下,这一辈子只怕都会在仇恨中渡过,他与采儿的爱情也只会注定无果。若是太过于执着,伤着的却是自己,所以有时候放下也是一种对自己的解脱。
南烟见他磕的满头是血,心里不由得为他祝福,若是身体上的疼痛能换来心灵上的安慰的话,她觉得是一件非常划算的事情。她虽然不太赞成段玉程这种有些自欺欺人的做法,却又不得不承认,这其实真的是一个好办法。其实很多的仇恨其实一开始没有多深,却由于深埋在心底的执着,让仇恨越演越深,到最后就会变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有的仇恨一开始的确很深,却由于淡漠的心情,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将会越来越淡,直至最后消逝。
南烟很开心段玉程的选择,也不由得为采儿开心,他若放下了,以他的性格,定然会好好的待采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