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风在旁见得易采薇那副神情,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他跟在易采薇的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表情。饶是他素来神经大条,也知道在老大的心里,兰无痕和果果有多重要。
他咬了咬牙,正欲冲进火场,斜眼间却见不远处有一个人影向远处狂奔而去,那人头上戴黑色斗蓬,显然是不想被人认出来。他的身上似还负着什么,他定睛一看,似是一个小孩,他一把拉住易采薇道:“老大,你看那人是谁?”
易采薇微微一惊,扭过头顺着烈风指的方向看去,那个人的影子她这一生也不会忘记,若不是他,她也不会走到今天的这一步。那人走的甚快,风吹起他的斗蓬,隐隐能看到一缕白发飞扬。
她咬着牙道:“这个世上的事情当真是古怪至极,该死的人永远居然还没死,不该死的人却偏偏死了!”
行云见得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再听得她的话,陡然醒悟道:“你是说那人是兰忘愁!”
易采薇点了点头,火越烧越大,三人隔着火场有一丈来远,依旧觉得热浪灼人,她极快的回过神来道:“果果不在火场里面,兰无痕已经进去那么久了,会不会出事?”
行云的眸光微微一暗,易采薇见旁边有一个大水缸,她拿起一桶水便浇在自己身上,转身便欲冲进火场。行云再次一把拉住她道:“老大,这件事情太过危险,你不能进去!要去也是我去!”
行云也将自己全身上下浇湿,欲往火场里冲去,易采薇一把拉住他道:“你不能进去!”说罢,她看着他的眼睛道:“行云,我这一辈子已经欠你很多东西了,若是要还的话,只怕一辈子都还不清!从我们八岁第一次相遇时,你就对我百般照料,我不是小孩子,很多事情我都分得清楚的,你对我有多好,我更知道。只是这一次我绝不能再让你为我冒险,这件事情是我的家事,我不能让你涉险!”
易采薇的眸子明亮中又透着丝丝恳求,她的眸光一如水般清澈,却又夹杂着层层雾气,行云这般看着她,只觉得心头大震,有一抹异样的情绪在他的心里炸开,将他的心堵的满满当当,他低低的道:“老大……”
易采薇看着他道:“再则我和他之间,一直都有极多的误会,我从来都没有为他做任何事情,也从来都没有关心过他。他是因为果果而冲进了火场,我不能像五年前一样对他置之不理!”
行云愣了一下,烈风在旁道:“老大,你的心思我们知道,只是这火这么大,你就算进去也没有用……”正在此时,忽听得火场里传来了声响。
三人大惊,回头一看,却见兰无痕一手扶着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此时,他那张俊逸的脸上满是污秽,一头墨发烧掉了一半,他一身清雅的白袍也已面目全非,衣角上还着了火,他整个人看起来又脏又黑,上面满是烧焦的痕迹,。
三人忙迎了上去,行云拿起木桶从缸里舀起一桶水就朝兰无痕的头上浇了下去。烈风和易采薇帮兰无将手中的两人扶下,两人已经昏迷,细细一看,赫然是骆驿尘和铁算心。
易采薇刹那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说话,一探两人的鼻息,知道没有大事,忙从怀里取了两颗清热毒的药丸喂进两人的嘴里,兰无痕轻叹一口气道:“薇,对不起,我没有找到果果……”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一双温柔的眸子微微泛着红,也不知是被烟熏的,还是由于其它的原因。
易采薇见他的样子狼狈,高大的身体也有些摇摇欲坠,她冲他淡淡一笑道:“果果被人劫走了,那人满头白发,那背影我也认得,应该是你爹。”
兰无痕的身体现次晃了晃,他的眸子陡然间变得一片森冷,袖袍下的手也握成了拳头,他的身后大火狂烈的烧着,浓烟冲天而起,火舌袭卷着空气,似要向他们扑来一般,热浪层层叠叠,原本极热的天气,再加上呆在这样猛烈的大火旁,六人的额头均已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饶是如此,易采薇却能从兰无痕的身上感受到了无边无尽的寒气,那一抹由心底发出的寒气竟能让人在这样的大火之中感受到无边无际的寒意,纵然众人身上冒出了汗珠,心里却一片冰冷。
易采薇看着有些摇摇晃晃的兰无痕,心里升起了浓浓的怜惜,这个男人从小到大没有快乐过一天,到了今日依旧痛苦不堪。她原以为那一次坠崖他和兰忘愁双双葬身崖底,却没有料到两人都还活着。如果说兰无痕活着对她而言是一件喜事,那么兰忘愁还活着无疑就成了最大的麻烦。
两人分别已有五年之久,此时的易采薇却分明能感受到他的心在哭泣,那种感觉很微妙,就如同五年前站在悬崖边两人共同对付兰忘愁一般。因为这种奇妙的感觉,她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更多了一分包容。
她低声唤道:“无痕,只要果果还活着就无妨,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把她救出来,不管她现在是在谁的手上。”
兰无痕扭过头定定的看着她,他的眸子里满是伤,微微泛红的眸子里缓缓升起了一抹水气,当那双眸子看过来的时候,易采薇只觉得心头剧震,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安慰他。
兰无痕见她的眸子里有一抹担心,只觉得心念微微一平,那些在心中狂涌的情绪终是消淡了些,因着那一抹关心,他顿时体会到了什么是幸福,他冲易采薇浅浅一笑,他笑的极为温暖,有着想让她放心的情绪,却与这一抹笑容溢出来的却是一抹鲜红的血。
那抹鲜血红的炽烈,就算兰无痕的身后是漫天的大火,却也及不上这一抹鲜血来的触目惊心!那抹鲜血就如同彼岸上盛开的曼珠沙华,透着浓烈的死亡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