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车的是张振声,绿萼挨着他坐在车外,这丫头一路观赏京城的热闹,一见到这么大的宅院,更兴奋了,一跃而下,没站稳,一头往前栽,张振声长臂一捞,拽住她胳膊,再将她扶稳:“怎么冒冒失失的。”
绿萼不好意思:“对不住,这宅子……真是世子爷的?”
“世子爷新买的,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家了。”张振声感概,见欧阳靖玄扶着沈灵曦下了马车,他有种吾家有儿终长成的成就感,自小就服侍这位,真没想过,他也有想要成亲的那一天。
“爷,一应用具都准备齐全了,沈小姐屋里也布置妥当,咱们只管进去住就是。”
沈灵曦惊喜地望着这座宅院,门头很高,没有悬挂牌扁,从外面看就知里面不小,该有五进吧,南面墙里一颗颗高大的杨槐枝伸出墙外,正值五月,槐花香四溢,一串串白色的花儿新鲜欲滴,小时候最爱吃槐花饼,后来城市进展太快,槐树由樟树和桂花树替代,慢慢没了这种树,也就吃不到了。
“阿玄,走,咱们进去。”她迫不及待想要看属于她们的新家。
她的笑容感染了他,拉着她大步进去。
“世子!”有人骑马飞奔而来,下马拦在二人跟前。
“这位是沈姑娘?”这是个管家模样的人,四十多岁的样子,恭敬地一揖后问道。
“我正是沈灵曦,请问大叔您是?”
“可当不起,小人是定北侯的管家,姑娘您叫我玖叔便是。”中年人道。
“老太太和夫人在府里请世子和沈姑娘回府用饭。”
欧阳靖玄现在的身份是定北侯世子,虽说老定北侯早就战死沙场,但欧阳靖玄既然继承了爵位,也就是认了定北侯为父亲,为他承续这一脉的香火,皇上刚下了赐婚圣旨,二人去定北侯府见见长辈也是理所应当。
欧阳靖玄却不肯动,黑眸中写满不愿意,根本不理柒叔,拉着她径直往里去。
柒叔明显头痛,似乎也不知该如何应付这位不怎么好说话的爷。
沈灵曦摇晃着他的手:“阿玄,你不该带我见见家中长辈么?”
欧阳靖玄皱眉。
沈灵曦笑着抚平他如剑的双眉:“皱眉不好看,不帅。”
拉着他的手往马车去,他虽不情愿,却乖乖跟着。
张振声道:“爷,后厨还有些东西没备齐,我先备着。”
没跟来。
绿萼要跟沈灵曦,却被他拉住:“府里还没买丫环婆子,你得帮我一起。”
定北侯府与忠义侯府不在一条街上,却与齐国公离得很近,同一条街,只是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体面的管事妈妈,见马车停下,管事妈妈迎上前来:“奴婢是夫人跟前的妈妈,见过世子。”
却没对沈灵曦行礼,许是不认识。
“世子,老夫人和夫人在饭厅等,请您现在就过去。”正要做自我介绍,那妈妈却只在她脸上扫了一眼后转过身去。
不是不认识,就算是不认识,猜也猜得到,明显就是瞧不起自己。
大户人家的下人都有这种通病,都有宰相门房七品官的傲气,狗仗人势。
北定侯府很大,看得出也是有底蕴的家族。
欧阳靖玄紧牵着沈灵曦的手,老北定侯早就过世了,儿子北定侯在成亲当夜奔赴战场,后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还,新娘子长宁公主成了望门寡,这件事,在当年掀起很大风波,官方说法北定侯之所以在新婚之夜离开,是战事所急,舍小家成大义,为国捐躯,也有传是长宁逃婚,当时花轿抬入北定侯府的不是她,而是她的侍女,掀开大红盖头,发现红妆下并非心仪的女子,少年侯爷一气之下远赴战场。
真相是什么,沈灵曦不知道。
反正欧阳靖玄现在是北定侯世子,承袭的是北定侯的爵位。
老夫人是卢氏女,出身清贵,夫人则是北定侯的弟媳,钱氏。
在刘妈妈的指引下,进了饭厅,还没摆饭,一位花白头发的老妇人坐正中,另一个约么三十几岁的样子,长相富态,白白胖胖甚是丰腴。
欧阳靖玄上前行礼,规矩而恭谨。
很少见他这样。
沈灵曦也上前行礼。
老夫人笑着看她:“你就是阿玄心心念念的姑娘?”
“见过老夫人。”老夫人慈眉善目的观之可亲,沈灵曦提着的心稍稍下落,不过,还是打起精神,这些高明大户里的老太太,绝对不能凭表面印象衡量,一个个都是人精,外现和善的,厉害起来,狠辣得让你无法招架,薛家老太君就是这样的。
“乖,坐吧。”老夫人指着一旁的椅子:“你看起来年纪还小,有十六了吗?”
“回老夫人的话,小女十七了。”沈灵曦刚坐下,又站起来回话。
“坐吧,坐吧。”见欧阳靖玄挨着沈灵曦坐,忙道:“你坐对面去,这边是女眷坐的,你的坐位在那边。”
欧阳靖玄不情不愿,却还是起身坐到另一边,老太太的下首。
“阿玄,这是你婶婶。”
欧阳靖玄像没听见,视线停在沈灵曦脸上,不肯挪。
钱氏扯扯嘴角,一扬帕子打了个哈哈:“阿玄又不是第一次见,早就认得了,只是这位姑娘……倒面生得很,是皇上下旨的那个吗?”
沈灵曦忙起身向她行礼。
钱氏摆手:“使不得,皇上赐婚,你是元配正室,以后就是世子奶奶,可是有品级的,我又不是什么诰命,用不着向我行礼。”
酸溜溜的,欧阳靖玄的态度让她不悦了。
“您是长辈,小女向您行理是应当的。”沈灵曦忙道。
“坐吧。”钱氏不咸不淡地笑了笑,指使丫环:“人都到齐了吗?摆饭吧。”
刘妈妈道:“表小姐还没回呢,要不要等等?”
“她还不一定回呢,不等了,摆饭吧。”钱氏道。
刘妈妈躬身退下,命人摆饭。
老夫人问了些家常,沈灵曦一一作答,也没什么隐瞒,估计她的底细,侯府早就摸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