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曦摇头:“是不是私下给了民女不知,明面上,一个弟弟父亲请忠义侯世子送入京城,不过,那个弟弟父亲自小就不肯认,说是我娘跟别人生的野种,另一个弟弟本是要送到乡下的,结果他偷偷跟随我来了京城,如今也在忠义侯府上,民女是侯府的下人,弟弟……虽没卖身契,也比下人强不了多少。”

她言语朴实,带着乡野的粗俗,又直白,并不拐弯抹角,皇帝听得新鲜,笑道:“你的意思是,你爹自个儿守着财富,你们三个子女一个也得不到?”

沈灵曦略思索道:“也许是因为民女三个年纪都不大,连自保都难,交给哪一个都难以保住他辛苦挣下的家业,所以,自己留着了吧,或许,等我们长大了,会给一点。”

皇帝好笑道:“会给你弟弟,不会给你,你是嫁出去的女儿。”

沈灵曦撇撇嘴:“女儿又如何?不一样也是他的血脉,做父母的,不该太偏心。”

“难怪长宁喜欢你,你还真是……同她很像。”皇帝道。

哪里像了?长宁是公主,她是人家的小妾,天差地别。

“朕很头疼,长宁说她儿子要娶你,而你又是忠义侯世子的妾室,夺人子妻有点不道德啊,既便长宁是朕的妹妹,朕也不能不讲道理对吧,可她胡搅蛮缠,忧朕清修,朕也是没办法了,你是当事人,你说这事朕该如何处置?”

沈灵曦愣住,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民女……实话实说可以吗?”

“朕允了,就算说错,朕也不怪罪于你。”

“民女并不是忠义侯世子的妾室,与世子也无夫妻之实,民女的父亲用幼弟威胁,民女没法子才同忠义侯世子来了京城,虽然父亲与他签有婚约,但民女早与世子有协义,只在侯府做半年的侍女,半年过后,世子放民女离开。”

“原来如此!来人,宣北定侯世子。”

竟然不宣薛之沛?

欧阳靖玄进来,规规矩矩行完礼。

皇帝道:“长这么大了,抬头让舅舅看看。”

欧阳靖玄抬起头,他有双清澈干净的眼睛,单纯到一尘不染,五官陵角与那个人很象,眉眼却象长宁。

皇帝叹了口气:“阿玄,你很想娶这位姑娘?”

欧阳靖玄点头。

“可她已经是薛之沛的妾室,既便你是朕的外甥,朕也不能帮着你夺臣子之妾呀,你可明白?”

“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欧阳靖玄说话仍是硬邦邦的,既便面对的是皇帝。

“若朕喜欢这位姑娘,她也喜欢朕怎么办?难道朕就可以纳她入宫吗?”皇帝道。

欧阳靖玄蹭地站起来:“你有老婆!”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大怒:“大胆,不许对皇上无礼。”

皇帝摆摆手,让太监退下:“阿玄啊,朕是皇帝,可以不止一个老婆。”

欧阳靖玄道:“我只喜欢她一个,只想她一个人做老婆。”这么长的句子,亏得他耐烦说完。

皇帝若有所思。

“朕很为难啊。”

欧阳靖玄开始解扣子。

紫色袍子很新,他应该是第一次穿在身上,扣子很繁复,他手指长而白,在衣襟间翻飞,解得很快。

皇帝愕然:“你做什么?”

欧阳靖玄脱下紫袍,叠好,放在地上:“我想当捕快!”

皇帝愣住:“捕快?那怎么行?你娘会吵得朕不得安宁。”

“大理寺,当差,请皇上下旨。”

“你真喜欢到大理寺当差?”

欧阳靖玄点头。

“捕快肯定是不行的,你可是朕的亲外甥,嗯,那就当个少卿吧,人家都是通过科考,或者从底层慢慢做起,你去了之后,可要好好学,不能以势压人。”皇帝语重心长,就像个普通长辈在告诫晚辈。

“好,我带走她。”欧阳靖玄说着就拉沈灵曦的手,要把她拽起来。

皇帝笑道:“不可,朕许你娶她,但她父犯事,虽然三司会审还未判,但她也算是罪人之女,你可是北定侯世子,以她的身份,不配做你的正室。”

“舅舅!”

皇帝很愣住,定定地看着他,欧阳靖玄倔犟地拉着沈灵曦的手,眼圈有点红。

“算了,就允了你吧,朕反正也是方外之人,难道你们两个情投意合,只是朕下旨赐婚,她却与薛之沛有协义在前,不可毁约,以你的身份娶妻,三媒六聘全算上,也得拖个半年之久吧,到时候,她也是自由之身了。”

欧阳靖玄向皇上一揖,皇帝摆手:“你们退下吧。”

沈灵曦和欧阳靖玄退出来,薛之沛还等在外面,大太监出来道:“薛世子请回吧,皇上的旨意很快就到府上。”

薛之沛急了:“臣要见皇上。”那两个人十指相扣的手深深刺激了他。

“皇上心意已决,世子请回吧。”

有权就是好。

薛之沛明显想毁约,就算半年到期,他也不会按协义办事,还是会把她困在忠义侯府。

皇帝一句话,就把他的算盘给打翻了。

薛之沛不敢抗旨,一脸不甘地往外走,沈灵曦和欧阳靖玄一道去见长宁。

薛之沛没回府,直接去了东宫。

太子妃正在给儿子讲故事,见他怒气冲冲,让嬷嬷带走儿子。

“怎么了?难得进宫一趟,摆个臭脸给你姐看?”

“皇帝赐婚欧阳靖玄。”

太子妃道:“长宁公主要做的事,皇上也没办法,她这些年一直很安生,没怎么闹腾过,只这么个要求,阿沛,你体谅些吧,反正也只是个妾室,你不对她没感情么?听说秦语桐怀了你的孩子?”

“姐,我纳妾之事,京城早传开了,这才三个月不到,妾室就被赐给了旁人,我这脸挂墙上算了,不要了,我没脸,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付出应有的代价,莫说你的脸,便是本宫这张脸,也没那么大。”太子妃冷声道。

“什么意思?”

“他今天是不是穿的紫色滚三爪滚龙袍?”

薛之沛想了想,可欧阳靖玄见过皇帝后出来,却仍穿着一身黑衣,那身紫袍脱下了,陡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