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有理,可沈鸿轩未必听呀。

两人更衣一道出门。

“爷真不打算救秦姑娘么?”马车里,沈灵曦仍然不死心。

“就算你不能再娶她,至少让她脱离那种地方吧。”

“亏她对你一片痴心,你这样也太凉薄了些,果然这大梁朝,别的可能少,渣男负心汗从来都没缺过。”

“啰嗦。”一路上就在碎碎念,薛之沛终于忍不住:“就算她离了教坊司,恢复自由之身,你我的婚契也还是得继续下去,所以,你死了这条心吧。”

被看穿了。

“别嘛,我真有法子可以救她,你真不想听听?”

被她缠得没法子,薛之沛不情不愿道:“讲!”

“以你忠义侯世子,又是当朝太子妃的亲弟弟,你家就算不是权势滔天,也是权贵之人,怎么会救不了秦姑娘呢?”

“他爹犯的是死罪,贪没救灾款,案子太大,无人敢救。”

“这事……过去几年了?”沈灵曦在湖州长大,朝中的事,哪里晓得许多。

“三年了。”薛之沛叹了口气,掀开帘子,惆怅地望着车窗外。

“三年了,皇帝的气也该消得差不多了,再说了,她爹应该已经伏法,她从官家千金小姐入教坊司呆了三年,算得上为他爹赎了罪,若有人能帮……就算不帮,赎身总可以吧。”

“进得教坊司,没五年不许赎身。”薛之沛道。

这是哪里的破规矩!

原本来想劝他花点银两先把人捞出来呢。

“爷,秦姑娘!”赶车的阿良禀道。

沈灵曦掀开帘子,就见秦语桐正打把油纸伞站金店前,她的身边是位年轻人,看着像是士子,二人正聊天,也不知那年轻人说了什么。秦语桐柔声浅笑,回眸之际,千娇百媚,沈灵曦是女人也看呆了。

所以,人世间所有男人都会对一件事专情,那就是爱美人,爱年轻漂亮的美人,没办法,养眼啊,赏心悦目,看到停不下来,想要一直看,一直看。

“世子……”秦语桐眸惊喜。

薛之沛只好下车:“语桐,今天怎么在街上逛?”

“我……”秦语桐有点无措,士子模样的年轻人轻揽她纤腰:“怎么了?语桐,这是何人?”

完全一副男主人口吻。

秦语桐想要挣脱放在腰间的那只手,男人却宣示主权般搂紧了。

“世子……”秦语桐眼眸泛红,无奈而屈辱。

可她刚才还与男人言笑晏晏,相谈甚欢,此刻怎么就难过屈辱了呢?

大庭广众之下男人的举动显得轻佻,大梁民风虽然开放,但在户外,尤其大街上,男女都算恭谨守礼,如此亲昵,大抵也只会对欢场上的女人。

“放开她!”薛之沛果然沉不住气,冷声道。

“足下何人?凭什么命令在下?”年轻人并不示弱,不满道。

“金羽卫副统领。”薛之沛并未报上名头。

“金羽卫很了不起吗?在下并未犯法。”年轻人说着用力将秦语桐往怀里一搂,她猝不及防,头重重撞在他肩上,发上的金步摇也歪了,甚是狼狈。

薛之沛一掌将他推开,拉过秦语桐。

年轻人大怒:“金羽卫就可以当街抢女人吗?她是我花钱包下的,你凭什么硬抢,我要告你。”

一句花钱包下的让秦语桐瞬间破防,泪再也止不住往外涌,泣不成声。

沈灵曦觉得心酸,当初她也是父母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家逢巨变,沦落风尘,现实粉碎她所有的骄傲和自尊,面对惜日的爱人,会有无地自容,多么楚楚可怜,又多么无助。

沈灵曦跳下车,轻拍她的肩:“秦姑娘,上车吧。”

她朦胧着泪眼惊讶地看沈灵曦,很意外。

“我同爷去刑部。”她的目光让沈灵曦有种偷了她东西的负疚感,是误会了。

沈灵曦想扶她,却被她轻轻甩开,径自登上侯府马车。

“去告吧,爷等着你。”阿良拦住上前撕闹的年轻人,薛之沛冷傲地扔了一句,也上了马车。

马车并不宽大,沈灵曦再上去就显得逼仄,再说了,人家小两口有私房话,她也不想当电灯泡。

“阿良,你教我赶车好不好?”沈灵曦挨着阿良坐在车厢外。

“赶车有什么好学的,外头风大,飞尘又多,小夫人还是进里面的好。”阿良道。

“你知道的,我晕车,一坐马车就想吐,还是你这里敞亮。”

“阿曦,进来。”薛之沛撩开门帘,目光不容抗拒。

沈灵曦摆手:“我真晕车,秦姑娘受了委屈,你好生哄哄。”说完将他推进去。

两道视线不容忽视地射来,敌意太过明显,这一次,不是她偷了对方东西,而是杀了她全家似的,至于吗?

沈灵曦最受不了人家冤枉,自己待她并不差,她又凭什么这么不待见自己?

你不喜欢,我偏要。沈灵曦就这性子。

略一迟疑,薛之沛不耐烦地将她扯进去,然后自己坐到沈灵曦方才的位子上:“让你感受一下爷的技术,保准你不晕车。”

还没坐好,就感受到一双幽怨的眼睛,沈灵曦叹气,干笑:“世子爷他……手痒,想驾车。”

“下人干的活儿。”秦语桐不屑道。

自个儿都到这份上了,还居高临下瞧不上别人……

“下人也是人,虽然侍候人,但赚的都是干净钱,人啊,只要心干净了,做什么事,只是社会分工不同,没什么高低贵贱。”

“你……”秦语桐大怒,泪如雨下:“你讽刺我?你算什么?”掀开门帘大喊:“停车,停车,让我下去。”

她很激动,不顾体面的大喊大叫,把沈灵曦吓了一跳,薛之沛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好停下:“怎么了?”

秦语桐也不回答,往车下跳,薛之沛长臂一捞,将她拽回,皱眉:“出什么事了?”

侯府的马车岂是随便能跳的,像她这样柔弱体质,不摔出毛病来才怪,不过,也是料定薛之沛不会由着她,会救她的吧。

沈灵曦耸耸肩。

没跳成车的秦语桐回手就是一巴掌,动作迅猛得沈灵曦没时间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