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沛呢?人是他的,把阿沛叫来。”侯夫人头痛。

“世子爷就坐在院子的屋顶,看得清清楚楚,他没打算管的意思。”

正说着话,许妈妈过来了,一进门就跪下,侯夫人看着她肿得老高的脸,痛更痛。

“夫人,您可要为老奴做主啊。”

“起来说话。”侯夫人看着也难受,一把年纪了,在栖凤阁也是说一不二的主,各个院里的大管事,便是主子们都要给几分面子的,竟然被打了。

“老奴今年五十有四,在侯府四十多年了,一直兢兢业业,忠心耿耿服侍主子们,可从没挨过这种折辱啊。”许妈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哭道。

“你……怎么不去求老太君做主?”侯夫人也是直性子,想什么就说什么。

许妈妈愣了愣:“栖凤阁是世子爷的,老奴自是该来求夫人的。”

也就是说,薛之沛是她的儿子,栖凤阁的事,就该她管。

听着好像也没毛病。

“嗯,你说得没错,这事你让阿沛处置吧,你们都是要沛的人,如今阿沛屋里也有小夫人了,他的事,本夫人也不好管太多。”

许妈妈顿时傻眼,什么叫世子有小夫人?

小夫人不是夫人,多了个小字,就名不正言不顺,就只是个妾,妾比起她这个管事妈妈也高贵不了多少,凭什么自己要挨爷的妾欺负?

眼泪流得更凶,更伤心了。

侯夫人打了个呵欠:“侯爷要回屋了,妈妈若没有别的事,就先退下吧。”

许妈妈大失所望地出来,越想越气,越想越伤心,犹豫着要不要去找老太君,青竹是侯夫人给世子爷的,自己可是老太君拨给世子爷的。

可这个时辰,老太君该歇息了吧?

风吹来,肿胀的脸一阵热辣辣的痛。

想起那个小贱、人当着栖凤阁所有人的面打自己,若就这么算了,认怂,自己在栖凤阁哪还有半点威言在,怎么震得住下面的人?

一腔孤勇涌上心头,往寿安阁去。

老太君确实没安置,让她进去了,许妈妈刚要一把泪一把鼻涕地哭诉,老太君就问:“她为何打你?”

“她打青竹,奴婢去调解。”

“她打青竹你如何调解的?是不是不问事由就让人绑她?”

许妈妈点头,有点心虚:“可栖凤阁是爷的,她一个妾室刚进门,青竹是爷的大丫头,除了爷,旁人凭什么打她?”

“除了爷?你的意思是,阿曦不是你栖凤阁的主子?你也没拿她当主子看是吧。”

许妈妈撇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这么多年,你可见阿沛对哪个女子亲近过?除了秦语桐,这是他头一个愿意娶进门的女子,虽然只是个妾室,可你看不出阿沛对她很不同吗?”

“阿沛都二十四了,为了个秦语桐,根本就不近女色,在外头装得风流,出入风月场所,可你真见他和谁好过?青竹对他什么心思他不知道吗?他这个年纪,不娶妻已是古怪,连个通房丫头都不肯有,正常吗?”

老太君越说越激动:“你来找我,是因为你是我拨你去的栖凤阁,是想我给你作主,我看,当年让你去服侍阿沛,就是个错误。”

“难得阿沛肯对一个女子上心,她也是千金小姐出身,虽然只是商户,可她娘家富可敌国,而你和青竹,在栖凤阁再有脸,也只是奴才,是奴才,就该守好奴才的本份,她再是小夫人,也是夫人,听明白了吗?”

许妈妈连连磕头:“奴婢……知错了。”

侯夫人那边又得了消息:“老太君果然斥责了许妈妈一顿。”

侯夫人拍拍胸口:“幸好我没为许妈妈出头,以后,你们对那丫头也仔细些,难得她入了老太君的眼,而且,我瞧着,她确实是个人才,有本事有魄力,可惜了,若是出身高贵点,做阿沛的正妻也不是不可以的。”

又道:“以后不许短了她院里的东西,一应用度,与正房无异。”

“夫人,这……不合规矩吧。”

侯夫人道:“先这么着吧。”

又叹气,自言自语:“我倒愿意她能安下心来跟阿沛过日子,虽然家庭背景不怎么样,总比秦语桐好,重要的是,她有这么厉害的医术,比起名门闺秀,对阿沛的助益更大。”

薛之沛喝完一罐酒,跳下屋顶,回到屋里,青竹含泪望着他,欲言又止。

薛之沛柔声道:“她给的药涂了没?别赌气不用,药效很好的。”

青竹怔了怔,知道自己再多说无益,只好点头:“是,奴婢知道了,奴婢去给爷端醒酒汤。”

见薛之沛转身要走:“爷……您去那边?”

薛之沛道:“你说她当栖凤阁的女主人怎么样?”

青竹脸色大白:“爷……”

“今日之事,若是语桐,她会如何应对?”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却又站着不动,像在等她的答案。

青竹嗫嚅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语桐应该会忍,然后找我哭诉吧。”薛之沛自问自答,踉跄着走了出去。

青竹却愣住,若沈灵曦也先忍,然后在爷跟前上眼药,后果会如何?到时候,所有的不是,都是自己的!

沈灵曦是很暴烈,她的喜欢与厌恶,高兴与愤怒都显露在外,明明白白,她这种人,只要你不过份,她就不会对付你。

青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简单直白大胆又放肆的人,明明身份也不怎么尊贵,却活得恣意洒脱。

“爷,她那个弟弟……”

“若她真是本世子的正妻,你这话会怎么问?”薛之沛道。

“是,奴婢知错,奴婢晓得了。”

薛之沛踉跄着走进沈灵曦的院子,阁楼上亮着灯,窗前有她忙碌的身影,绿萼说,有不少药,是她自制的。

那解酒汤应该也会煮吧。

门关了,阿良要去敲,却被他踹开,重重地拍门。

绿萼披衣开门,见是立即就要关,他一条腿先进去:“干嘛?爷回自个家也不行?”

然后推开绿萼进去。

“小姐,世子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