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什么大夫,你不会医吗?”

沈灵曦伸出手。

“干嘛?”

“爷伤了我要上药,药呢?”

“你不是有药吗?”他见过她为阿良治伤,她身上有个聚宝盆样的东西,明明也没看见带包袱什么的,就是能变戏法似的一样一样向外掏东西,也不知都藏在哪儿。

“药是要钱买的,您要治伤,药钱,诊金都拿来。”沈灵曦道。

“你给阿良治伤怎么没说要钱?”不愧是商家女,果然钻钱眼里去了,服侍好了本世子,能少得了她的好处?

“阿良没钱,爷有钱啊。”

“本世子若不给,非要你治呢?”薛之沛忍住怒火低吼。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呢,医生治病救人有发挥失常的时候,爷你一逼我,我肯定很难过,一难过就难免会用错药,或者,剂量弄错一点,不过爷是外伤,就算用错药,用错剂量,顶破天也就破个相,不会有性命之忧的,而且,最终还是能治好的,就是时间长那么一点点。”

竟然敢威协他,死丫头欠治!

可现在不是治她的时候。

“好吧,五两银子够不够?”

“顶多算诊金,药钱呢?”

“再给五两。”

“真抠!”

薛之沛气得将银子重重往桌上一磕:“你一个月月钱也才二两银子,治这么个小伤十两还不够吗?抢钱啊你。”

“世子爷若请太医得包多少诊金?”

薛之沛怔了怔,忠义侯府自然经常请太医上门,老太太一出手就是二十两,还不包药钱。

“你能跟太医比吗?乡下野医!”

“没见识。”沈灵曦一边说一边为他清理脖子上的伤。

“这是小伤,主要是……眼睛……这副模样怎么见人啊。”她离得太近,淡淡幽幽的少女气息莹绕在四周,似兰似梅,若有若无,她的眼睛大而明澈,灵动水润,京城里漂亮女孩见多了,她不算最好看的,但她有双最美丽最惹人注目的眼睛。

没来由的有点不自在,抬手抵挡。

“那只是淤青,一会用热毛巾敷一敷,倒是你这里破了皮,也不知那小公爷爱不爱干净,指甲缝里若有细菌,保不齐会得破伤风,得消毒。”

她一边说一边拿药剂,他见过她清理伤品,一根奇怪的管子里装着异味的液体……

“你别,用药膏子就行了。”他才不愿意那么难闻的药水淋湿自己的衣服呢,就算一会子洗了澡,那味儿也去不掉。

她一巴掌拍掉他的手:“你是医生还是我?老实点儿,别乱动。”

说完,拿着棉签沾了药水细细地往伤口上涂抹,有点痛,药味更浓了,可她表情很严肃,若再不配合,他相信她会用那漂亮的小摄子戳他。

别别扭扭坐着,身子尽力往后仰,她吐气如兰,表情却认正严肃不可亵渎,薛之沛感觉自己正被轻薄,偏还不能言说,窝囊得很。

消完毒再涂药,然后剪块纱布贴上。

趁她放工具的空档,薛之沛冲到妆台前照镜子,脖子上竟然打了个疤,就像衣服上的补丁,丑死了。

本世子才不要!

“那药膏子见不得风,世子爷最好不要揭,否则见风溃烂可别怪我。”沈灵曦道。

“你唬我,本世子是吓大的。”

“那你揭呀?反正我是告知你了的,你不听,后果自负。”

薛之沛果然不敢,鼓着腮帮子瞪她。

沈灵曦用煮熟的鸡蛋给他热敷,又用了去淤活血的药按摩。

她的手指细长,干净柔软,动用却粗鲁得很,刚按两下他就痛得一呲,试图推,刚抬手就被她拍落:“别动,老实点儿,这是活血化淤功效的,顶多两三天,就能让你消肿散淤。”

只两三天?那还好,这几天就老实坐马车好了。

“小公爷,小公爷……”外面阿良焦急地喊着,薛之霍地站起来往外冲,正好撞上进来的祈胜海。

“你果然在这里,这是爷包的房间,你们统统给爷滚出去。”

他一只手捂着左耳,指缝间有血迹,浅色华服的肩上也有血迹。

而且,他的脸上更是象开了染房,青红紫绿都有,那双不大的眼睛如今肿得只剩下一线天了。

还真……象头肥猪。

“你脖子上是什么?”祈胜海伸说就要揭,薛之沛拍掉他的猪蹄:“上的药,没见识。”

“快给我也上。”祈胜海松开手,头凑到沈灵曦跟前,他的耳朵竟然破了,上面有牙印,竟是咬的。

好惨烈的战况。

沈灵曦斜睨薛之沛,若非亲眼所见,怎么也难以相信,他们一个世子一个小公爷竟比泼妇还能撒泼,手挠,牙咬,听说两人还都上过真正的战场,做这种事,要不要脸啊。

“破相了。”沈灵曦无比同情及感慨地说道。

“就是啊,你快帮我想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想?你这耳朵算是废了,也好,省得象只大兔子。”薛之沛幸灾乐祸道。

祈胜海快哭了。

“有点出息吧,战场上缺胳膊少腿的人都没做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薛之沛不屑道。

“那能一样吗?战场上受的伤那是功勋,我这是被你这只野狗咬的,回去还不得被人笑死?”

“你说谁是狗呐?你才是疯狗,你们全家都是狗。”

这两个一言不合又要开打。

“够了,你这耳朵还要不要?还有你,脸受伤又不是脑子坏了,再不回去睡觉明天更像熊猫。”

“我这耳朵还能留?”

“熊猫是什么?”

二人齐齐问道。

真幼稚。

“熊猫就是黑眼圈太重所以繁殖能力差,快灭种了。”沈灵曦胡诌:“小公爷的耳朵当然能留住,不仅能留,还能保证不留太明显的伤疤。”

“真的吗?”

“你就吹吧,他可不是能随便忽悠的,生起气来能灭你全家。”薛之沛警告道。

“小手术,最好现在就开始,时间拖得越长,耳朵越难保住。”沈灵曦正色道。

话音刚落,久违的手术室就出现在眼前,她和祈胜海都在手术室里,祈胜海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病号服,而她,则是一身手术专用的消毒蓝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