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永强并没有被打板子，他背对着，没见着血，也没听到哭嚎，蔡杏红松了口气，老爷还是有分寸的。
见她来，沈鸿轩脸色更阴沉，嘲弄地瞥她一眼：“怎么着？怕我弄死你的旧情人？”
蔡杏红慌乱地摇头：“老爷说的什么话，什么旧情人，他是我堂兄啊。”
上前一看，倒抽一口冷气，蔡永强十根手指头上全都扎着烧红的铁签子，嘴被破布堵着，两边脸颊上都有块烧焦地伤疤，难怪过来时闻到一股焦肉味道……
“老爷……”蔡杏红颤声唤道。
“送官吧。”沈鸿轩没理她。
“为何送官？家丑不外扬，老爷真要把事情闹大么？太太因何去的家庙，如今又怀疑妾身与人有染，您两个儿子身份存疑，就不怕外头笑话您吗？”蔡杏红道。
“沈七从他屋里找出一千两银子，正是本老爷屋里丢失的，你说报不报官？”沈鸿轩道。
蔡永强拼命摇头，急着想要辩解。
蔡杏红道：“永强向来忠诚，他怎么可能会偷老爷的银子？”
“可这些银票与现银确确实实从他屋里搜出来的，他把银子埋得很隐密，现银埋在桦树下，银票缝在他常穿的那件灰褂里，若不是偷的，干嘛藏这么稳密？”
“他这种人，怎么舍得把银钱藏起来，有一文都拿出挥霍掉。”蔡杏红大声道。
“你还蛮清楚他的生活习性啊。”沈鸿轩阴森森道。
“我……”蔡杏红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恼怒：“老爷……”
沈鸿轩摆摆手：“把人拖走，送官。”
蔡杏红大急：“老爷，老爷，不能送官，不能送官啊，一千两脏银，非判流放的啊。”
“流放啊，可能三千里外呢，你若舍不得，可以陪他一起去啊，我放你们自由。”沈鸿轩捏住蔡杏红的下巴道。
说罢，沈鸿轩起身扬长而去。
沈灵曦在配药，最近她看了不少中医药草的书，中西医结合可以治很多疑难杂症，以前她主攻西医，对中医关注很少，但到了这个时代，西医有时太惊世骇俗，能用中医医好的，就少用西药吧。
“姐——”沈若晟悄悄进来，扯了扯她的衣角。
“怎么了？没去找仇通玩儿？”沈灵曦忙着手中的事，随口问道。
“蔡永强活不成了。”他小声道。
沈灵曦手一顿：“爹打死他了？”
“没有，送官了，不过，蛮惨的，十根手指都被铁签子扎透，脸上也烧了两块大疤，看着都瘆人。”
只是皮外伤，要不了命，沈鸿轩还是有理智的，不过，也够狠。
“以后少看这种事。”沈灵曦摸了把沈若晟的脑袋，太残忍，对他是不好的示范。
“姐，仇通被卖了。”
沈灵曦怔住：“为什么？谁卖的？”
“不知道，可能是老爷吧。”沈若晟捏了片乌头草的叶子把玩着，沈灵曦夺过放回簸箕里：“你想我赎他回来？”
沈若晟摇摇头：“没所谓，他是奴才，被主子买卖是他的命。”
他情绪很低落，像是要哭了，说出的话却显凉薄。
“他不是你的朋友吗？如果你想，我可以赎他回来的。”沈灵曦郑重地说道。
“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哪真能当朋友。”他似乎生气了，拍掉沈灵曦按在自己肩上的手退开一步：“还是姐姐认为，我只能跟个奴才当朋友，也拿我当奴才看待？”
说完，转身跑了。
这孩子……
绿萼端了肉粥来：“小姐，饿了吧，喝点儿。”
“阿晟去哪儿了？”沈灵曦接过肉粥喝着。
“他……”绿萼支支唔唔。
“出去玩儿了？”
“他拿了您的荷包出去了。”绿萼抿了抿嘴：“许是想买点心仪的东西吧，少爷也是许久没制过一件新衣了。”
可也不能不经人的同意就拿呀。
“你去跟着他，看他去了哪儿，拿钱干嘛。”沈灵曦道。
绿萼刚出去，红袖就来了，见她在拾掇药，也不觉得奇怪，上前行礼，沈灵曦忙托住：“红袖姐姐怎么来了？虎子哥的伤可好些了？”
红袖道：“好差不离了，只是走路的时候还不是很灵便，现在一顿能吃三大碗米饭呢，多亏了大小姐妙手回春的医术。”
见她欲言又止，沈灵曦笑道：“若连姐姐也对我这般生疏，就真是阿曦平时待人欠缺了。”
红袖忙道：“小姐千万别这么说，是老太太，蔡永强在官府里跟个疯狗可攀咬您，还说您行的是邪术……”
这事沈灵曦早有心理准备，毕竟自己的医术在这个时代确实够惊世骇俗的。
他爱说就由他说吧，反正能治病救人才是正经。
“大老太太在老太太屋里，说起小姐的婚事。”
大老太太可并不怎么喜欢沈灵曦，这点自知还是有的。
沈鸿行没能把沈若晟过继过去，更没能谋到二房的财产，夫妻二人反倒被打了一顿扎实的，他是大老太太养大的，没母子名份，却有母子之情，沈鸿行身后就是大老太太在替他谋划，吃这么大亏，竟然还来关心自己的婚事，这居心，很让人怀疑。
见她一脸不屑，红袖却道：“听着还不错，老家是平江县的，父亲在吏部当差，书香门弟，哥儿还是个秀才，只是运气不好考了两次没中，自是还要考的，年纪大小姐大几岁，长相也文气，老太太一听就喜欢，说比知府公子靠谱多了。”
家世是可以，但人呢？合不合得来？这才是最重要的，有人关心么？
沈灵曦自嘲地摇了摇头，没怎么放在心上，继续翻捡药材。
见她反应淡淡的，却也没反对，红袖当是她愿意，又说了聊了几句就告辞走了。
第二日沈灵曦去给老太太请安时，老太太满脸是笑，拉着她的手越看越喜欢：“我家阿曦越长越水灵，不是自夸，这十里八乡，能越得过我家阿曦的就没几个。”
沈灵曦被夸得不好意思：“哪有您这样夸自个儿孙女的，让人听了会笑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