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不是我说你，晟哥儿就是你爹心里的一根刺，一个难解的疙瘩，三房想要就让他们要去呗，晟哥儿自个儿也愿意，你非要从中作梗，那孩子心思也歹毒，怎么说老爷也养他这么大，竟然敢伙同他人给你爹下砒霜……”
等等，砒霜之事，蔡杏红是怎么知道的？
沈鸿行夫妻不会这么蠢，把沈若晟供出来等于承认他们自己下毒害人谋才，从衙门里出来时已经同他们夫妻说过，这件事就在衙门了，谁也不往外说，衙门里的人自是不会来告诉蔡杏红，张小红更不会……
“就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敢下毒害我，还留着做什么？三房不要明儿就送走，送去庙里当和尚修身养性去，免得长大了成祸害。”
“那父亲连女儿一道送走吧，阿晟你不要，我要。”
“滚，都滚，滚远点。”
身后是一阵乒乓摔打声。
沈灵曦头也没回地从书房出来往修竹院去。
“姐……”怯怯的声音自路边传来。
沈灵曦没有回头。
“姐。”沈若晟拦在前头：“姐……”小孩男孩紧张地捏着衣角，眼角挂着泪珠。
“姐，我错了。”见她要走，沈若晟揪住她的衣角。
“错了？你自小聪明机灵，只是命运不公，让你吃了不少苦，可吃苦并不是你走歪路坏良心的理由，你这样，与那些害你辱你的人又有何两样？你也要变成你自己憎恶讨厌的那种人吗？”
沈若晟似懂非懂，还是头一回见沈灵曦如此生气，吓得又跪下：“姐……”
“起来！”沈灵曦更加难过，只敢背后耍见不得人的阴绊子，对方强硬他便软了骨头，欺软怕硬，这随了谁？
“你是男子汉，不许跪。”
“姐，你也不要我了吗？”
“怕了？”沈灵曦冷声问。
“嗯。”
“回去吧，我累了。”沈灵曦快步往前走，沈若晟紧追上前：“姐，我去厨房帮你烧壶热水吧。”
刚跑几步，被扯着衣领子拎回来。
“那是小厮做的事，你是沈家大少爷，不用做这样的事。”
“不用做？去了寺庙当和尚，连这种事情也做不了了。”沈若晟委屈地吼道。
“我不会让你去寺庙的，不过，你以后可不许再走歪路，也不可再起歪心思。”
“是，我知道了，阿姐。”沈若晟小声道。
用过晚膳，沈灵曦在院子里散步消食，沈若晟提着热水进来，一桶热水，走几步歇一会儿，等进屋时，只半桶了。
“怎么自己提了，看你，变成了小花脸。”一边说一边替他擦脸上的锅灰。
沈若晟婉惜道：“一大桶的，路上洒了不少，姐，你快洗洗吧，洗个热水脚去乏。”
沈灵曦拍拍他的脸：“乖，让舒妈妈服侍你洗，洗好了早些睡，偏房有个小床，我让绿萼铺好了，都是干净的。”
沈若晟执着她的手不肯：“你洗，姐。”
他希望她收下他的心意。
沈灵曦抱住他：“姐不用你讨好，去吧，洗洗早点睡。”
舒妈妈道：“是啊，晟少爷，大小姐还给您备了好几身新衣裳呢，洗洗睡吧。”
等他洗漱完，穿着新衣服的沈若晟脸红扑扑的，这颜值，还真没话说。
“姐带你去看你的新床，再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讲故事？”沈若晟新奇又兴奋：“什么故事？”
“反正是你以前没听过的故事。”沈灵曦好笑地摸了把他的头，十岁的少年，个儿已经快到她的肩头了。
“是跟茶馆里说书人说的那样么？”
“你去过茶馆？”沈灵曦奇怪道。
“哪里，我听仇通说过，他叔就常去茶馆，还有蔡总管和几个护卫喝酒的时候也会说起。”沈若晟低头道。
“蔡永强喝酒你怎么在场？”
“他会叫我去服侍，把我当小厮，让我跪着斟酒……”
蔡永强……
那个奴才故意以欺负阿晟这个主子为快乐，让他饱受凌、辱。
难怪这孩子愤世嫉俗，难怪他会走歪路。
“走吧，姐给你讲故事去。”心疼地揽过他瘦弱地肩，一同进了偏房。
等沈若晟睡着，沈灵曦才从偏房出来，绿萼担心道：“真让晟少爷就住修竹院？”
沈灵曦看她，目光清冷。
绿若略显局促：“奴婢是担心小姐的名声，晟少爷眼看就十一了，男女有别，就算是亲姐弟也不好的。”
“我自有打算，这几日你替我小心看住他。”
说完，沈灵曦出了门，没让绿萼跟着。
沈鸿轩出了一身汗，蔡杏红服侍他沐浴。
“老爷又是何必，阿晟怎么说也是大小姐的手足，她舍不得也是有的，以前是没能力，护不住，如今她治好了老太太，得了老太太的亲近，又有知府公子心仪，腰杆子硬了，说话行事自然就少了顾忌。”
发泄一番后，沈鸿轩疲倦地靠在浴桶边着假寐，闻言怒道：“再本事我也是她爹，不知天高地厚，我看她就是欠治。”
“看您，越说越起劲了，您可千万别，阿昱和老太太还都靠她诊治呢，还莫说，她的医术是真神奇，昱哥儿今儿能下床走几步了，再将养个一两个月，就能痊愈呢。”
沈鸿轩眉头紧皱搭言。
“说起来若不是阿曦，咱们二房如今还不知是什么光景呢，老三逼她去书房偷老爷的私章，写了契书让她签，她都没答应呢，不过，她怎么就知道老爷的私章在书房呢？”蔡杏红一边给沈鸿轩按摩一边小心观察他的表情。
沈鸿轩像睡着了，蔡杏红翻了个白眼，手下劲力不变，卖力服侍着。
侍候沈鸿轩上床后，带着张妈妈去看沈若昱，却见沈灵曦正坐在沈若昱床边，儿子睡得很安祥，蔡杏红怔了怔，随即笑着进去一福：“辛苦大小姐。”
沈灵曦手中捏着药瓶，正是沈若昱已经服完的。
“赶巧了，正寻大小姐讨药呢，这药有效得很，阿昱好多了。”丫环奉茶来，蔡杏红亲自接过奉上。
“这药……按疗程得服三瓶，可惜……好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