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曦顿了顿，转身：“在某种意义上，我承认，这次的事件，确实让父亲待我和阿晟有所不同，但这难道是三叔的功劳？试问，若我还是以前的我，胆小懦弱，在草场时，三叔那番威逼利诱我能抵挡得住？定然听了他的怂恿，偷走爹的私章，把我家的财产全都转给三叔了。”
张小红苦笑道：“你这样想也没错，但凡事要看结果，不用过多久，你爹会接回你娘的。”
当然会接回，他不接，我自己也会接。
“难道因为结果好，就能忽略三叔做的恶吗？忽略他夺子夺产的初衷吗？”
天聊不下去，张小红无奈地摇摇头，带着沈小景离开。
沈灵曦并未去黄师爷家，因为黄夫人的病情好转，只需好好吃药，隔几天去看看也行。
陈大榕一家被赶出沈氏一族的院落，沈灵曦让人打听到，他老婆就住在对面那条街的小弄堂里。
宅子很小，与许多家人住在一个大杂院里，陈大榕的媳妇张氏带着两儿子挤在一间不到二十平米的矮房里。
沈灵曦过去时，不到三岁的小儿子正哇哇大哭，大的那个鼻青脸肿的一身脏污，张氏正红着眼用帕子替他擦脸。
见到沈灵曦，张氏怔了怔，脸一白将两个儿子揽入怀中护着。
“给，清淤消肿的。”沈灵曦递出药膏，又探了探她小儿子的额，发烧呢。
“他这样几天了？”
张氏满脸戒惧。
“我是说，他这样的症状有几天了？瞧着很像出麻疹呢。”
“你走，不要你假好心。”张氏大吼。
“对你，我确实不用好心，但孩子是无辜的，你如果因为恨我而不接受，我也办法。”沈灵曦无所谓道。
张氏狠狠瞪着她，还是不肯接。
好吧，药不接，那银子呢？
“这是十两银子，我只买条消息，算是与你做生意。”
张氏将信将疑，但看着银子的眼睛发绿。
“砒礵是陈大榕买的？”沈灵曦问。
“自然不是，他被抓时都不知道自己曾经买过砒礵。”张氏道。
“可药店有他签字的记录，砒礵是受管制的，不能随意买卖。”
“他大字认不得几个，签什么字啊，平素买东西就画个押。”张氏哭道。
“那毒蔓芊也不是他买的？”
张氏低头不语。
“我现在不说毒蔓芊，只说砒礵，究竟是不是他买的，还有，又是谁送到我家的。”沈灵曦问道。
张氏然沉默不语。
“好，你可以不说，但你家的这俩小子以后若有什么缺胳膊断腿的事，可别请我来医。”
沈灵曦说完就走。
“你别走，我说。”
沈灵曦转身。
“毒蔓芊是我家那位弄的，但签字什么的……他识不得几个字，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还写得极丑，砒礵他真的没碰。”
也就是说，药单子上的内容是别人填的，而陈大榕不识字，人家拿什么单子他就签什么单子。
沈灵曦放下银子和药：“如果真是出麻疹，别见风，如果烧得利害，想法子寻我拿药。”
自在杂院出来，沈灵曦心中重重。
陈大榕也只是别人的棋子，若他果真识不得几个字，那砒礵肯定不是他买的，砒礵没经他的手，自然不是他送去二房厨子手中的。
是沈鸿行，一定是他。
就算猜到又如何？没证据，拿他没法子。
头重重地撞到，抬眸触到幽黑的眸子，某人正皱眉疑惑地盯着她：“为何撞我？”
沈灵曦捂头环顾四周，自己虽然没看路，但走在路中央。
“好狗不挡道。”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越他而去。
“好狗为何不会挡道？”欧阳靖玄追上来问道。
“因为他是好狗啊。”
“好狗为何不挡道？”
无不无聊？沈灵曦没心情跟他瞎扯，不再理他。
头再一次撞上，这一次比上一次还重，而始作俑者还皱眉捂着自己的胸：“你的头真硬。”
奶奶的你丫牛高马大胸上没几两肉，非要突然闪来拦路，姐没说你胸硬你还怪姐的脑袋硬，还真是……
想叉腰大骂！强忍住，嘴角扯出假笑：“请问欧阳公子，您要去哪儿？”
欧阳靖玄往前一指。
沈灵曦点头：“好，我们不同路，那就此别过。”
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
衣服再次被揪住，但很快在沈灵曦发作之前松开：“那边脏死了，别去。”
他指张氏住的大杂院。
“你知道我去过那里？”沈灵曦挑眉。
“嗯！”
“你跟踪我吗？”来这里是临时起意，连绿萼都不知道。
“是啊，从你出家门开始。”
也就是说，他看见她进去的，然后因为嫌弃院里脏，所以一直站在门外头等着？
“等我做什么？”看着他纤尘不染的黑袍子，沈灵曦叹了口气问道。
“你要成亲吗？”他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问。
毛病！有这样问女孩子的么？
沈灵曦翻了个白眼，扒拉下他按在自己肩上的手转身走。
“我娘说，女大不中留，你肯定是要成亲的。”大长腿一跨，只一步就追上她，再次按住她的肩。
“我成不成亲与你何干？多管闲事。”沈灵曦没好气道。
“怎么与我无关？我要成亲。”欧阳靖玄认真地回道。
“你要成亲就成亲啊，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要成亲，你当然就也要成亲，你跟我成亲。”他根本不理睬她的不满，理所当然。
沈灵曦连翻白眼的兴致都没有了，只当听了句疯话随风而过。
“不！”明明白白拒绝比拖着等结局要强多了。
“为什么？”
“因为不想嫁。”
“为什么不嫁？”
“因为不想成亲。”
“为什么不想成亲？”
这样没营养的徇环问题，他可以进行几个时辰也不嫌烦。
沈灵曦却烦了，站住：“我们换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同我成亲？”
似乎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很诧异道：“为什么不同你成亲？”
好吧，鸡同鸭讲，跟他没法聊。
看在他帮过自己的份上，沈灵曦耐着性子用哄孩子的口气：“天底下的女子很多，你可以同别人成亲去，我呢，还有好多事要做，没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