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王韩牧野,心里也在做着权衡。

今天到此,明面上,是要旁听议事,给自己挨了打的外孙萧思聪撑场面。

然而,更为重要的是。

要借此议事机会,完成谋划多年的布局,将秘密拜入门下的赵家继承人赵天赐,顺利成章地扶上赵家家主的位子。

西南世家,向来有个传统。

假若当家家主,因故三年不能处理世家族务。

便该选出新任当家家主,以保证所属世家的正常运转。

如今的赵家,在传闻中老家主赵东来闭关修习三年从未露面后,已然符合更迭家主的条件。

只是在赵家内部。

支持赵天赐的投机者固然不少。

但赵家庶出的次子赵楚河为人磊落,虽俗世有潇洒不羁的风评,但大事上待人接物,可谓张弛有度令人如沐春风。

因此也在赵家族人内拥有不低的人气,更是颇得不少赵家主事叔伯的看重。

而对于一心想整合西南世家资源到韩家麾下,以便进一步谋取更高地位的韩牧野来说。

扶正早就投靠其门下的赵天赐成为新任赵家家主,是其多年筹谋布局的关键一环。

假若赵天赐,想成为西南四大世家之一赵家的新家主。

不但要得到内部族属的拥护,更要得到西南地界,加入议事联盟内的32个世家当中,大部分本地世家的支持。

为了今日能顺利将赵天赐扶正。

韩牧野之前,早已派人给各大小世家打点通过气。

大部分世家的家主和主事者,自然是不敢不给韩老太爷面子,都拍着胸脯答应,到时定然会给赵家长子投上一票。

至于如今“韩、赵、徐、萧”排位的新西南四大世家之内。

也只有位次第三的徐家,未有给出正面回应。

徐家三兄妹的母亲,原西南世家第一美人,徐家如今避世不出的当家主母凌秋素,软硬不吃丝毫没给韩牧野面子。

只冷淡回应韩牧野派去的信使:“徐家自我夫君天海病故,近年来重商轻武,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徐家只求守好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至于其他世家家主换位之争,我徐家没兴趣,也不想参与。”

“到时候,议事开启,我会叫我儿崇山、峻岭,代表徐家投弃权票...”

韩牧野方才,借着赵楚河和萧思聪一问一答的间隙,对议事厅内各世家与会人等的反应,一番察言观色。

心中本已有了超过九成的把握。

因为,显而易见,只要是在当前局面,站在萧家一方,为萧家站台说话的。

待会儿赵家遴选新任家主,肯定就会按照韩牧野的意思,投上赵天赐一票。

反之,犹豫不决或未给萧家表态站台的,定然便是其中的不稳定因素。

好在这些不稳定因素的世家,当前所见,甚至不足所有与会世家席位的三分之一,倒也不足为虑。

外孙萧思聪,昨夜在云海城郊被神秘青年袭击的事件。

在当前的韩牧野看来,本是一个推波助澜的绝佳契机。

只要在这件事上。

把无意卷入其中的赵家次子赵楚河,塑造成一个“结交歹人,令西南世家失和,更让赵家蒙羞”的负面形象。

到时候赵家新任家主的投票争夺,等于还没开始,名誉有损的赵楚河,就已经算是彻底出局...只是知孙莫若爷...自17年前,原来的西南世家之首战神林家陨灭后,韩牧野能在西南地界只手遮天,呼风唤雨这么多年,眼光自是毒辣。

刚才萧思聪结结巴巴恼羞成怒,还破口成脏的举动。

无疑在说明。

自家外孙,肯定不像表面那般无辜。

假若在萧思聪挨打的事件里,不但没能将赵楚河拉下水。

反而是令其赘婿萧家名誉受损。

对韩牧野来说,可不算什么高明的选择。

韩牧野一番权衡。

已决定不在此事上冒险。

正想授意位列左右,主持本次议事的十位宗族元老,将赵楚河的提议驳回。

就在此时。

一直在门外待命,跟随韩牧野多年的老侍从官,匆忙小跑了进来。

且直奔仲裁席,贴在韩牧野的耳畔,压低声音耳语了几句。

韩牧野听到开头还好,待得听到后面,已然是面色微微一惊。

随即看向前来报信的老侍从官,强自镇定道:“当真如此?没看错?”

老侍从官一脸肃然,点头道:“老都督,我得到的消息便是如此,千真万确!”

韩牧野面上神色,变得十分深沉,显然在思考着什么。

与会的世家人等,还是第一次瞧见,在西南地界呼风唤雨的“牧野狂拳”,露出如此踌躇不决的一面。

诸人心底均是好奇,这韩家的老侍从官,到底说了什么。

竟使得韩家家主,西南王韩牧野如此紧张?

韩牧野闭目思索了十来秒钟,显然心底已有了主意。

重新睁开眼后,先朝前来报信的老侍从官,低声叮嘱了几句。

目送老侍从官匆忙出了议事大厅,韩牧野这才收回目光,看向站在议事厅门口的赵楚河。

脸上忽而堆出长者的慈祥笑意,缓声开腔道:“赵家小侄的话语,在老夫听来,完全在理。”

“思聪虽是我外孙不假...”

“但我们西南地界世家联盟,能成为九州各方都不敢轻视的铁板一块。”

“所凭借的,便是公正公开的议事制度。”

“既然赵家小侄对我外孙挨打一事,提出了合理的异议,并且要求仲裁席找到重要的人证询问。”

“那我以一个旁观长辈的角度,表示完全的尊重和赞成。”

说到这里,韩牧野略微停顿,目光看向韩、萧两家的席位,语态变得严厉道:“既然聪儿的事情,牵扯到了赵、萧两家,而众所周知,我韩家又和云海萧家是翁婿关系。”

“因此,待会儿事关思聪那位俗世女友的询问过程,韩、萧两家,决不可插手施压干涉!”

“有敢私自行事的,莫怪我清理门户!”

韩牧野这番看似磊落的表态。

不但出乎韩、萧两家的预料。

与会的西南大小世家人等,更是面面相觑,虽然各自心底都有了揣测,倒也没人敢问出来。

但毫无疑问。

迫使韩牧野做出这番看起来公正无私表态的转折点,定然是那老侍从官耳语传达的突发消息了...视讯连线的萧思聪,则纯属酒囊饭袋看不清状况。

瞧得打小对他溺爱有加的外公,此时竟不帮自己说话,难免有些闹心,面露不满,当众出声道:“外公,您这是,打算帮着外人欺负孙儿了?孙儿可是...”

岂料萧思聪的嘟囔牢骚话语才开了个头。

已被审时度势的萧家家主萧建南厉声呵斥打断。

“蠢东西!老实闭嘴!”

“韩老太爷既是你外公,更是西南世家的泰山北斗。”

“于公于私,这里都不是你撒娇的地方!”

就连萧思聪的母亲,萧家主母韩梅英,几次看向仲裁席,却未得到其父韩牧野的回应。

当前也只能叹息一声,眼神示意儿子道:“聪儿,听话,眼下,可不是置气耍小性子的时候...”

萧思聪何时见过父母,竟同时让自己闭嘴的场面。

虽然老大的不乐意,也只得讪讪闭嘴。

心中更是恶毒地想:待会儿不管高丽雯那臭娘们说些什么,我全数否定就是了!

有外公和父母替我兜底,今天还真能让我受委屈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