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的扬州又开始下雨了。
没完没了的倾盆大雨洗刷着扬州，似乎是要将这儿的鲜血给一并冲洗了。
鸟雀躲在屋檐下瑟瑟发抖，天空之中遍布阴云，早已没了往日的欣欣向荣。
扬州城中，无论是平日里繁华的闹事，亦或者人来人往的长街，还是那摇曳肢体，搔首弄姿的拈花水榭，都一并紧紧关上了大门，没了动静。
所有人所有事都沉浸在一派紧张气氛之中，人人自危，也人人畏惧。
宁泽年站在高楼之上，望着那半壁漆黑的天空，眉头紧锁。
不知是雨天大气压的威慑，还是什么原因，这几天他总是觉得不太安生，仿佛无时无刻都有事情发生，而且还是针对他的事。
“唉……”无奈叹了口气，在扬州封城之前，他早早的将柳佳慧母子从大邑县接出去，并送去了戴仁雄那，以防常四爷狗急跳墙，乱杀无辜。
最大的顾虑已经没了，接下来便只有陆冉了。
虽说扬州已经陷入了两方缠斗，但该有的贸易还得继续，毕竟人家皇帝可不会管这些，所以码头还在使用，只是如今再一次回到了常氏手中。
说道码头，宁泽年与宋西野都不由震惊了一番。
明面儿上看常氏在扬州城内只有二百余打手，可实际上这些年在常开的经营下，短短几日的时间，便有多达四百人的打手从码头进入扬州，如此以来，使得宋西野更是陷入了被动。
局面也从相对稳定，变成单方面的殴打。
仅仅三日时间，宋西野本夺下的阵地，已经失去大半，如今更是只能躲在府上按兵不动。
最主要的是，即便是这个时候，戴仁雄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宋太守可算是看出来了，那位戴将军分明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当然，裴氏绝不会有插足扬州的心思，故而戴仁雄这么做，必然是受了皇帝或者宣武将军的指示。
不过码头失守对于宁泽年而言不算坏事，至少随着这股常开引兵的功夫，云莱也能趁机溜入，只是与宋西野一样，如今的他也出不去，故而也没办法联系到云莱之人，更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进来了。
想着，宁泽年摇摇头，目光看向一旁前几日去大邑县时，从柳家取来的那只，他离京时，管家林福交给他的木匣。
修长的木匣不用看都知道里头装着什么，必然是武器，也正好，如今他也却一把兵器。
伸手抚上木匣，斑驳的纹理散发着古老而又沉重的气息，犹如深渊之中而来的苍龙所吐纳的那般，登时让人不由打了个寒颤。
正要打开瞧瞧，突然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宋西野便带着亲信出现在楼梯口，迎面便是上前询问：“宁老弟，听说昨日你遇袭了，可有大碍？”
说的昨天宁泽年应程云辉邀请出门查案，人还没到，就遇上了一会儿杀手，不多，十几个。
但一个个武功不俗，显然是常氏的人。
宁泽年没带兵器，跟着的几个扬州营护卫也被残杀，自己反杀几人，也算是逃过一劫。
虽然这事很普通，可发生在这个时候，就有些让人警惕了。
原本只以为常氏介于裴氏的存在，只会对宋西野出手，可如今，显然不是了，他们想一个不留，或者说，常开背后的那位贵人不想宁泽年活下来。
故而才会选择这个混乱的时机，浑水摸鱼。
“没什么，不过是几个毛贼罢了。”宁泽年笑了笑，说道。
打量了一番面前少年，宋太守也是放下了悬着的心，毕竟如今只有面前这人是他唯一的帮手，即便戴仁雄选择旁观，但先前那支名义上保护宁泽年的小队便已经透露出了态度。
只不过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他陷入无能为力的境地。
宋西野连连叹气，脸上更是露出苦色。
“怎么了，宋大人这是有心事？”宁泽年问道。
“这……”宋西野抬头看了看，想要说，可最终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大人有话不妨直说。”宁泽年眉头微皱，也是感觉一阵不对劲。
宋太守叹声道：“程百户与他手底下的锦衣卫昨日，都遇害了。”
“什么！”宁泽年登时起身，满脸的无法相信。
“昨日一并死在卫所中，上下校尉力士小旗十几口，无疑幸免，百户程云辉失踪。”宋西野顿了顿，接着说道，“不出意外的话，该是因为前几日程百户与我们走的近，故而常开……”
程云辉死了，扬州的锦衣卫死了，这算个什么事，不对，这也太离谱了吧。
锦衣卫是什么，那可是朝廷的脸面，常开竟然敢对锦衣卫出手，难道他就不怕引来朝廷的怒焰？
猖狂啊。
宁泽年冷静下来，也是，如今扬州已经出于半封闭状态，城里面发生的事传到外面至少要晚一日时间，尤其是这种敏感事件，更是不开城，无人知。
而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常氏赢了，那真相如何，还不是他一人说了算。
看了看少年，宋西野犹豫再三，还是提起几日前边提过的事：“宁老弟，你要不去一趟戴将军那，要点人？老哥我手下实在是没人手了。”
太难了，一个太守，却无人可用。
可这并不是很让宁泽年相信其真实性。
虽说朝廷用的军政分离政策，扬州大部分的兵都在戴仁雄那，可难道宋西野手底下真没人？
对大璃律法不怎么熟悉的宁泽年倒是不知道也没有紧急预案一说，但绝对是有相应的处理方法，比如关键时刻，太守可调用巡城卫等等。
宁泽年苦笑一声，看向外头：“宋大人，你觉得如今，宁某还出的了城？”
宋西野反应过来，但随即便提出了他的计划：“宁老弟，我倒是有个计划能送你出城。”
“嗯？请说。”
宋太守挥手让亲信退下，接着往前一步，神色凝重，表情肃然，轻声道：“常氏如今城内实力虽有将近八百人，可扬州城之大，并不是他们能够一手掌控。”
“现在，常氏的人大多数还是在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