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宁泽年憧憬过那些能够一刀一个，如砍瓜切菜般击杀来敌的主角，那是何等的威风。

可当他亲自体验了才知道，一刀一个都是假的，人又不是萝卜，外面还披了一层铁皮，根本砍不动。

手上的刀都已经卷刃了。

最主要的是，这些杀手并不是普通人，他们也是会点招数的。

大璃铁骑，名不虚传啊。有着能耐，那个江湖帮派刚硬钢。

他看了眼身后靠墙的程云辉，心里知道自己的靠不上他的，想活命，只能将面前剩下的十三个杀手宰了才行，可以他现在的状态，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剩下的十三名杀手再次散开，将宁泽年二人围住。

他们看着身上落了不少伤口的少年，心里知道对方已经是穷途末路，虽然这一仗他们损失了不少弟兄，但只要能杀了后者，便是值得的事情。

离着最远的一人该是这些杀手的头领，他眯着眼凝视着宁泽年，轻声下令：“速度杀了。”

虽是这么说，但刚才宁泽年的凶猛已经给众人的心上打了一针，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是选择亦步亦趋，缓缓逼近，以最稳的姿态完成任务。

宁泽年扫过面前十二人，血染的青衫已经分不清是因为自己的伤还是其他什么，他缓缓扯下一片衣角，接着在自己的手掌上缓缓缠绕着，让自己不至于脱手掉落兵器。

刀虽然钝了，但还是能用。

杀手已经逼至身前，呼啸的火焰照射下，宁泽年的脸上出现了道道血痕，那是敌人的血，也是自己的血。

刀光映衬火光，同样是赤红色的水洼中，竟是也倒影了火苗。

宁泽年向前一步，是试探，也是逼退。

前面几个杀手下意识后退一步，正此时，宁泽年闪电般侧身，同时拉动右臂，刀锋在身后想要偷袭的杀手脖颈上带出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那是钝了的金属与一个成年男人颈骨摩擦的声音。

他收回长刀，身后的杀手也随之倒下，双目圆睁，是在后悔自己的刀为何不能再快一些，只需要快一点，就一点。

时间无法倒退，死了便是死了。

宁泽年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那杀手身上，他环顾周身，还有十二个。

大抵是朝夕相伴的兄弟在自己面前死去，左手侧的那名杀手愤然而起，怒吼一声径直冲来。

一刀砍下，宁泽年双手持刀，横空格挡。

这一刀，他竟是有些无法阻挡。

深吸一口气，便是一脚踢在对方身上，同时利用惯性使得自己快速往后倒退，途中，更是用左手摁住刀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后一推，刀锋只发出一声轻响，接着便贯穿入第三名杀手腹部。

这一刀，二人一同往后退了几步。

还剩十一个。

此时他的眼前已经出现模糊的影子，是透支的前兆。

不知是第几次咬动嘴唇，鲜血伴随着刺痛让他好不容易恢复清醒，然而这一次所耗费的时间更长了。

宁泽年双手交错握刀，身体的沉重似乎也在告诉他今日的艰难。

此时的他任凭有八品的身手，在体力耗尽的现在也无济于事。

“该死的盔甲。”无奈也无用的骂了一句，他缓缓喘气，好让自己舒服一些，但现实是，没有意义。

又是三人冲了上来，他看了看刀，说实话，体力的快速耗尽很大程度上跟这把刀有关系。

砍了这么多人后，已经不在锋利的长刀使得每一次命中都要耗费比上一次要多的体力，可他没有时间去捡起地上的刀，因为只需要他放松片刻警惕，自己就有可能中招。

他抹去脸上的血迹，血腥味的冲击本可以让人愈发亢奋，然而此时的他已经没了这股劲。

一刀迎面砍下，宁泽年只能格挡，而另外两人并没有打算放过，交错横劈，完全不留一点机会。

不得已，便是一步跃起，往后退数步。

可他的身后已经没路了。

火海，不断冒出的火蛇似乎在呼唤着生命的赴死，噼里啪啦的声响更像是在嘲笑少年的虚弱，空籁的群山中，他们这一方小寨也显得那么的渺小，那么的不起眼。

远处的乌鸦抖动着翅膀，望着地面上的尸体，心里想着这些人什么时候能够打完，自己又什么时候能够饱餐一顿。

与它的悠闲相比，宁泽年已然死境。

如疾风骤雨的刀击，极其恐怖的密集袭来，十人一步一步逼着宁泽年，所见后者的生存空间，甲胄金属与金属之间的摩擦，此时听起来倒像是一曲索命曲。

“他已经不行了，一起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杀手齐刷刷冲来。

宁泽年右手一松，但并没有打算束手就擒，双眸略微涣散，可也还是愿意多带一人赶赴那黄泉大道。

他握住长刀用力一甩，那被撕下的衣角也随之缓缓落地。

长刀如子弹，猛然朝着一人袭去，速度之快，竟是无法反应，不必怀疑，这一刀，带着一人的性命往后摔了足有五步。

还剩十人！

这是宁泽年的最后力量，此时的他，再也没有办法。

身上没什么伤，可就是没力气了。

终究是对群经验不足，不懂得力量利用最大化，刚开始才会白白损耗了这么多。

他靠在歪斜的石墙上，身后便是熊熊烈火，炽热的火焰更是让他想就这么躺下来。什么也不做。

本要上前的杀手也是被宁泽年的这一刀震慑住了，没想到在经历如此大战后，还能有如此爆发，他们看了看依旧没有倒下的少年，心中自然是生出一丝退意。

但怎么看都是要结束了，那领头之人为了军心，便是提到上前，他俯视着少年，不由说道：“不愧是宣威将军的侄子，我敬佩你，只是你，不能活着，也不该活着！”

不能可以理解，但不该，究竟是什么不该，还是为什么不该。

宁泽年依旧无法思考，也没了时间，他缓缓闭眼，自嘲一笑，享受着这一世生命的最后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