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泽年并不怀疑程云辉的真实性,正如他所说的,如果自己出事了,甚至是受了伤,朝廷追究下来,这位扬州代理锦衣卫管事都得顶罪。
可以说,在场的几十人里,程百户是最不想他死的人。
当然,还有别的原因,不过只是猜测,故而也没放在心上。
程云辉开着将他们团团包围的兵士,眉头紧皱,心里更是在猜测究竟是谁要杀他们。
“宁公子,是戴将军要置我们于死地吗?”
目前来看,戴仁雄的嫌疑最大,毕竟这些人都是扬州营的,而扬州营也是戴仁雄的。
可宁泽年实在是想不出戴仁雄要对付自己的理由。
“杀了我,他能得到什么好处?”这点很关键。
难道说是京城方面?
但戴仁雄信的是裴二爷啊,大房就算想要出手,也没法叫得动戴仁雄,而无论是仕途亦或者别的方面,他都无法将戴仁雄跟裴少煊联系起来。
最主要的是,千里迢迢杀他,这代价很大。
随意找了个木棍当做武器,他不得不想到宋西野跟常开二人。
这俩人,嫌疑最大。
毕竟只要他死在了黑风寨,无论他们二人之中的谁动点手脚,便能得到一大票好处。
其中自然包括了戴仁雄部。
可究竟是谁呢,能将手伸到这儿来。
宋西野吗?有可能,但也没有可能。
常四爷吗?可能很大,毕竟只有他有这个财力物力。
也罢,不管是谁,今日都得活下去,就是这看上去,似乎有点难了。
五十人,还是训练有素的大璃兵士,足以拿下自己了。
这可不是高武玄幻,随便一个大招就能灭了一帮子。
在这个时代,一个重甲兵,他都得好一阵功夫才能击杀。
今日这些虽然不是重甲兵,但每一个好对付的。
光是刚才一脚,也紧紧只是让那人后退罢了。
最关键的是,没有兵器。
“程百户,宁某今日能不能喝到城东的羊肉汤,就看你的了。”
程云辉那是心虚的雅痞,靠我?我自己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
他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手脚都有些不稳了。
这一短暂的思考只是片刻功夫而已。
五十个兵士……或者该成为杀手。里外两层将宁泽年跟程云辉围得水泄不通。
在刚才的片刻呢,更是摆好的战斗阵型。
随即同一时间,两两为一队,冲了上来。
并不是一拥而上,而是井然有序,进退有道,让人看不出一点破绽。
宁泽年与程云辉二人自然是无法正面应对,各自分散开。
程百户那是从桌上滚了两圈,稳稳落地,还未等杀手反应过来,便是艰难的冲出一道口子……只可惜,不是同往外界,而是逃往民居。
那样的地形,能让他少一点压力,毕竟对方一个两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同样,宁泽年自然也是这么做的。
他要比程云辉强上不少,故而即便没有兵器,也能寻得一线空隙,轻快的钻进了一间屋子。
这几日对黑风寨内部的地形了解了不少,也算是熟悉,故而能够躲闪的恰当好处。
反观这些杀手,只能两两入内,还不能多了,屋子不大,容不下太多人。
加上对地形的不熟悉,几个来回下来,竟是让宁泽年占了上风。
不过片刻,他便夺下一人手中的刀,抹了数人的脖子。
杀手们也是意识到不能这么继续下去,故而转变思路,开始往屋内投射火箭。
是着火的箭矢。
虽然刚下过雨,地上潮,可屋里头并不是啊,还有不少的干柴堆着,这一点,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不得已,宁泽年与程云辉只能退了出来。
本以为程云辉会撑不下去,毕竟山寨复杂,外人难以认路,但出来后,他便看见了灰头土脸的程百户,虽然气喘吁吁,但总算是活着。
于是乎,二人又被包围了,游击的战术不起作用了。
但这并不都是坏事,如此大火,也是给山下的人提了个醒,虽然这些屋子到时候重建起来并不简单。
“宁公子,看来咱俩要倒霉了,呵呵。”程云辉惨笑着,他似乎体力耗费了很多,也愈发狼狈。
算是绝境吗?
或许是的,因为在反杀杀手的时候,宁泽年真切的感受到大璃工艺之强。
就他们身上的甲胄,不是说砍上去就能砍死一个,你得用力,若不然压根没有多少伤害,而用的多了,是会累的。
尤其是手腕,酸疼。
他没有想靠着程云辉,他的心里很清楚,无论什么时候,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泥泞的地面残存着昨日的大雨,他在青石板上不断移动,躲避刀劈的同时,也在想办法多杀几人,故而显得并不灵动,反而显得格外沉重。
他每一步所溅起的泥水总是毫无保留的站在裤腿上,而每逢这时,他都会将刀砍上一名杀手。
炽热的火光竟是吞没阳光,肆意的散发着自己的热与光,他不知道山下的兵士什么时候能够到这,此时的他唯有能做的,便是拖。
只是逐渐消失的体力在告诉着他,自己似乎拖不了太久。
“该死的盔甲。”他在心里骂了一句。如果没有甲胄,他不会这么狼狈。
没有片刻歇息,他右肘一沉,砍在一名杀手的腰上,他来不及拔刀,左腿一抬便像是流石般弹了出去,狠狠踹中另一人的阴部,紧接着错握刀柄,将双手一转,刀锋挣脱杀手身体,鲜血喷涌,瞬间没了气息。
然而还未等他喘息,又是一人紧接涌来。
他们很清楚,既然没法直接拿下,那就用车轮战,无需顾忌死亡,反正他们本来就是为死亡而生。而当宁泽年体力耗尽之时,便是他死亡之时。
他们似乎并不担心,戴仁雄会来,也是,山上哪有这么容易,每个半个时辰,绝对无法出现,故而,可以肆无忌惮。
随着杀手一个个倒下,伴随着刀攻的同时,此时的宁泽年还得放着不知何时会突然出现箭矢,暗箭明刀,防不胜防。
已不知是几轮攻势,宁泽年的身上已经出现了不少刀伤,程云辉也不好受,离着命根只几寸距离的大腿根部中了一箭,登时是倒在地上无法起身。
宁泽年无法顾忌程云辉,此刻他的脸上早已经沾满了汗水与杀手的鲜血,握刀的手也头一回不住颤抖起来。
他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