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并没有在山上停留太久,交代了一番便匆匆下山去了。

陈芸芸也在晚饭后忙碌起来,先是让程煤球带人去将他们的藏身之处整理一番,顺便提前准备些物资,以备不时之需,之后便是让村民们明日将家中值钱的、对生产有用的东西搬走。

同往常一样,决不能给官兵们留下任何东西,毕竟山上不便,很多东西都没法运上来,要是被损坏了,可就没了。

大伙连夜忙碌起来,丝毫没有避忌宁泽年这个外人的存在。

到了第二日,雨也是歇了下来。

村民们忙活着上上下下,不一会原本繁荣的山寨便只剩下了大院中的一张长桌跟一把木椅,那些个粮食、器皿什么的,都搬走了。

位置大概是后边群山中的某个山洞,极其隐蔽,不易被发现。

黑风寨的探子也是在山下与山寨之间往返跑着,传递着山下的消息。

依稀之中,宁泽年听到似乎明日扬州营便能肃清道路,兵指黑风寨。

当然了,虽然扬州营此番的目的就是为了寻他,可要是就拿这一点用来作为出兵的理由,恐怕难以服众,故而如今他下不下山,戴仁雄部都得山上一趟。

这可是剿匪。

大阵仗。

很显然,程煤球并不知道扬州营此行的真实目的,若不然本就跟宁泽年有私人恩怨的他,可不得现场打一架。

不只是他,逃命的村民也不知道。

这件事,除了陈芸芸跟苏汐外,没人知道了。

而宁泽年的不离开,甚至是安然自若的坐在院中的行为,反倒是让程煤球心里暗暗佩服。

这小白脸,也不算很怂嘛。

不过等打起来了,可顾及不到。

可是到了晚上,陈芸芸告诉程煤球,“稍稍反抗,不得纠缠,速速离开”的话后,整个人不好了。

他可是真的想打一架,发泄发泄心中的郁闷。

但陈芸芸的话不能不听,灰溜溜的,在寨门前装了个样子,随便扔出些无法致命的投掷物,便带着人离开。

离开时,还不忘看了眼宁泽年,心道这小白脸是傻了吗。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了一句“走不走”,对方回答“不走”后,也就自行离开。

苏汐一开始也是不愿意走的,多少想跟着,毕竟她不相信宋西野的为人,什么剿匪,怕是会夹带私货。

可这是扬州营啊,难道宋西野的手伸的这么长?

恐怕不会。

宁泽年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的转动着腰牌,等待着山上的兵士们出现。

黑风寨其实不算是易守难攻,只有寨子上山的那段路比较难找而已,只需要跟着老樵夫,便能够找到位置。

黑风寨拒守不灭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能躲,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到。

无需多时,宁泽年便瞧见了攻山的先头部队,大概五十几人,领头的他还认识。

“哟,程百户,怎么是你。”

为何锦衣卫百户会出现在这,攻山也有他的事情?

也只有他一个锦衣卫,满身的泥泞彰显着这一趟路是多么艰辛,连那飞鱼服有脏了。

程云辉那是气喘吁吁,看见宁泽年的那一刻自然是松了口气,待到喝两杯茶歇息片刻后,才开口道:“哎呦,我的宁百户哟,怎么不是我,你这被山贼掳走,我可不得来啊。”

程百户那是满脸悲哀,一把拍在少年肩头,鼻涕眼泪沾一起:“你可知道若是你出了点事,咱这脑袋也是要跟着一起掉的。”

北镇抚司的百户在扬州出了事,作为地方锦衣卫领导,程云辉难辞其咎,到时候绝对是会被第一个拖出来背锅。

这也难怪今日程云辉会出现。

为了命啊。

宁泽年微微一笑,看了眼面前之人粗糙的手掌,抱拳道:“多谢程百户了。”

“小事小事,你没事就好。”程云辉起身,环顾一圈四周。

一同上山的五十多个兵士也散开搜寻其山贼踪迹起来,不过跑了一圈,并没有任何发现。

“宁公子,山贼人呢?”程云辉这才意识到他们好像除了刚才遭遇了一些阻碍外,并没有发现山贼的踪迹。

“跑了。”

“跑了?”

“对,跑了。”宁泽年将腰牌收回,站起身,笑着道:“知道程百户你来了,可不得跑了。”

其实吧,五十几个兵士,对于黑风寨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正在的大头是在山下,那儿可是有足足八千人。

或许还剩七千九百五十。

“行吧,既然宁公子你没事,那咱们就下山吧,戴将军还等着呢。”程云辉跺了跺脚,好让靴子上的泥土脱落些。

而听到“下山”二字,周围的兵士顿时脸色一变,相视一眼,似乎大成了某种默契。

这一细微的举动被宁泽年看在眼里。

他刚要开口,突然程云辉与他身后的两人举刀砍了下来,出招之狠辣,完全没有打算留他们性命。

“小心!”他一把将程云辉拖过,同时一脚将身后之人踹到。

两招落空,这时他发现,他们二人已经被包围住了。

程云辉自然是没有料到这些兵士会出手,好在有桌子存在,不然他可得摔个狗啃泥。

“你们疯了吗!这位就是戴将军要找的宁泽年宁公子,不是山贼!”他以为兵士们是将宁泽年认成山贼,故而大声解释。

可这并没有任何用处,反而众人愈发杀意重重。

早在刚才,宁泽年便觉得这伙人不对劲,虽是搜查山寨,在他们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自己,尤其是那动作,简直就是想杀了他一样。

有意无意的透着杀意。

“看来今天没那么顺利了。”他拍了拍程云辉,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