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山上的日子,过得就是闲适。

刚来的第一夜宁泽年便睡得格外舒坦,起床时更是比平日整整晚了一个钟头。

说实话,黑风寨的生活其实挺让人向往的,除了与外界的信息交流并不那么畅通外,没有别的坏处了。

算算时间,宋西野应该已经去了扬州营报信,估摸着不久后便会大军压境,只是奇怪的是,黑风寨的探子说扬州营没有一点动静,跟往常一样。

不会真不管我吧。

宁泽年心中想道,“不应该啊,当时在主营帐中,自己分明是看到了戴仁雄的暗示,莫不会是看错了?”

“或许是戴将军也在怀疑吧,毕竟这事总有蹊跷。”

想着,他便打算下山得了,一整天没有动静,等下去虽然不是不行,但还是回家比较好些。

然而,还未等他动身,一场大雨便悄然而至。

下雨天,不好下山,这场雨,连着下了好几天。

看着玉珠般滴答往下落的雨帘,宁泽年无奈叹了口气。

这场雨一来,无论是宋常的计划亦或者扬州营是否出兵,都得耽搁下去了。

罢了,就真当回旅游吧。

正想着,远远的便瞧见苏汐顶着一片荷叶,用瘦削的身躯挡着雨水,护住身前的一碗米饭,快步跑来。

她停在了宁泽年的屋子前,倒也不顾什么,直接钻了进去,与后者一起蹲在了门前屋檐下。

接着将米饭,也就是今日的午饭递给了后者。

“呐,你的。”

陈芸芸特意交代了,这几日都是苏汐照顾自己。

也不知道这个所谓山贼管事的心里想着什么,不过对方以待客之道对待自己,自己自然得笑脸相迎。

“多谢。”碌碌无为的半日,才发现自己还没吃饭,他笑着接过。

苏汐抹去青丝上的雨水,说道:“不用谢,山上不比山下,没什么好吃的,你别嫌弃就行。”

宁泽年对吃饭这一件事没什么讲究,比起当年的红军战士们,他这已经算是很好了,若是到了苦难日子,一块地瓜、一片树皮也不是不能对付。

他笑了笑,便开动。

少女自然是百无聊赖,靠在门框上,伸手俏皮的接了几点雨滴,接着仔细的端详起来,倒不失有几分恬静。

她凑在眼前观察着,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将雨水倒了,然后将头搭在双臂上,又不知想什么去了。

宁泽年自然是不管她,天大地大,都是吃饭最大。

许久,苏汐突然出口:“说实话,宁泽年,我得跟你说句道歉……嗯,芸嫂子也让我道个歉。”

道歉吗,是因为什么事。

打了个饱嗝,宁泽年将没了一粒米饭的陶碗放下,然后自顾自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问道:“道歉,为什么道歉?”

苏汐依旧是靠在门旁,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使她的心情安静下来,也能让她更加放松。

“因为前两次的事情。”她沉默了一会,接着道:“我刺伤了你,还有把你强行带去救人,其实你本可以不用掺和进来的。”

这是一个逻辑闭环。

倘若她没有强行带着宁泽年去那院子,那她就不会知道宁泽年与宋常二人的关系,可她如今带去过了,便知道双方是对立面,故而才会对前几次的误会感到抱歉。

她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对。

至于宁泽年呢,他说了句:“这个啊,我都快忘了,小事,不用放心上。”

救人那件事,说实话,他要是知道里头有药人,都不用苏汐带,自己都会亲自去,只可惜扬州只有高四当一个百晓堂的,故而对此事一无所知。

而药人这件事,实在是没想到宋常二人做的这么绝,一丁点线索都没有留下,所以如今要查案,只能换个方向了。

先瓦解二人的联盟,再让自己占据上风,这样才能询问药人由来以及背后之人的身份。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药人出现在扬州,必然与宋常二人的靠山脱不了干系,最少,那两位大人不会不知道。

苏汐回过头,看着宁泽年,说道:“你忘了归忘了,这两件事是我的错,所以我道歉,这句规矩。”

这是家教,虽然她在苏家只度过几年,却已然有了如此教养,很难想象当年的苏家是何等的温文尔雅。

她回过头,看着雨点,语气满是歉意:“一开始我以为你跟宋西野他们是一伙人,而且你那天又说想要……所以我才会用刀刺你……”

想起这件事,就不得不说起宁泽年的那句,说“她很像一只猫”的话,乍一听很浪荡,实际上真的很浪荡。

哪有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称呼以为女生的,更别提那一次她还刺伤了宁泽年,故而才会留下一个风/骚浪贱的印象。

“后来救人,也是因为我想利用你的身份去救人,不过最后却是你救了我们。”

回想起那一夜,她依旧心有余悸,说实话,那五个浑身捆绑了锁链的人绝不是她能够对付的,若是那夜宁泽年不在场,她怕是连脱身都成问题。

但少年却以一人之力击杀了那五人以及院子的其余护卫,可想而知,宁泽年的实力如何。

怕是一开始故意让着她的。

“顺手而为。”宁泽年摇曳着躺椅,听着窗外的雨声,嘴里哼着不成调调的曲子。

没有在意这一切,苏汐继续说着:“原本我以为当官的没有几个好东西,就拿宋西野来说,别看他表面上风风光光,为国为民的样子,实际上这就是个狗官。”

“你初来扬州不知道,城里的百姓每年一点粮都剩不下,大部分的银子都被他跟那姓常的畜生拿去了。”

“说是来往扬州的商队是因为我们黑风寨的缘故才少了这么多,可实际上呢,还不是因为那两个狗东西,才让商队不敢来了。”

虽然吧,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扬州运河的缘故,水路方便,畅通南北,故而没人走陆路了。

说着,大抵是骂了宋常半个时辰,苏汐突然话锋一转,道:“跟他们比起来,宁泽年,你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