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总是藏着点秘密,这无可厚非,所以宁泽年并没有太在意昨日程云辉来找他是为了什么。
他笑了笑,以一种教训心怀鬼胎的下属的语气说道:“程百户,你这是不对滴,咱们身为锦衣卫,是为陛下办事,无论是北镇抚司还是南镇抚司,无论是在京城亦或者扬州,都一样,攀关系之事是不能有也不能想的。”
“宁某之事一届百户,你要想靠着我往上爬,就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吧,还是老老实实地办事。咱们的陛下是圣明的,只要你办好差事,自然会让你升官。”
这一番言论义正严词,显然与宁泽年的人设很不相符,毕竟这位宁百户自己都是靠着关系才当上小旗官,之后更是莫名其妙的成了百户。
不过这或许是因为托了许宴的福。
程云辉听着,也没有反驳,只是尴尬的笑着,说道:“啊对对对,宁百户教训的是。”
这个话题很快跳过,宁泽年拍拍裤摆上的灰尘,站起身,“既然程百户你诚意邀请,那宁某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正好要在扬州多待一些时日,便与你去看看罢。”
闻言,程云辉那是一个高兴,“宁百户这边请。”
刚说完,他突然愣住,来得及,只带了一匹马,这下子好了,看了看宁泽年,总不能两个男的坐一匹马吧,这也太不像话了。
“大人……”
“怎么了?”宁泽年回头,一脸诧异。
“我就带了一匹马,咱们……”程云辉犹豫片刻,说道。
就这?对于宁百户而言,这算事吗。
他摆摆手,一脸的畅然:“小问题,这样吧,我骑马去,你自己想办法,如何。”
这不是询问的语气,当然,不是商量。
程云辉愣住,心道这宁泽年也太狠了吧,大邑县到扬州城少说十里,这路上可没有马站,也就是说,他得跑着去。
好家伙,真狠啊,自己的马不能骑。
可他能拒绝吗,显然不能,只能被迫接受,一脸像吃了奥利给一样的难受,嘴里说着“全盘宁百户做主”。
宁泽年拍了拍程百户的肩,道了一句:“年轻人,得懂得吃苦。”
我懂你*德。
这话是该你说的吗。
程云辉脸色异常难看,他三十好几了,宁泽年呢,不过十八吧,谁是年轻人?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他是没想到,那日羡云楼里伸缩自如,与宋西野等人侃侃而谈的少年百户,竟然是这么一个无耻的人。
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还想靠着对方成事?
心里那是一个嘛卖批,脸上那是一个笑嘻嘻。
看着面前之人这幅表情,宁泽年自然是满意至极,他侧过头,对着不远处的陆冉说了一句,便准备离开。
陆冉自然是听到二人的谈话内容,当然不是全部,主要是在听到宁泽年要征用程云辉的马时,不由疑惑。
后院不是有两匹马吗,那俩可都比这匹壮硕,宁泽年为何要骑这个。
她没有多问,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你要去哪?”
这种习惯性的问话宛如一对夫妻。
“查个案子。”宁泽年笑着回答。
陆冉莞尔一笑,眉眼之中的担忧倒是藏了起来:“早点回来。”
好家伙,是狗粮!
程云辉不知为何,心中一阵莫名苦涩。
而对于宁泽年而言,至今他所做的所有事,无一无理取闹。
……
十几里地的距离驾马不需要多久,只是当宁泽年到扬州城门口时,被守卫拦了下来。
这是巡城卫的人。
按照规矩,除了官身或者当地太守允许,寻常人不得纵马。
程云辉出门时穿着锦衣卫的飞鱼服,故而没人阻拦,但宁泽年不一样,他的官府还在京城,一席寻常百姓穿着的素衣,倒是不符合规矩。
城门口,他将代表自己身份的锦衣卫腰牌取了出来,摆在守卫面前。
盔甲守卫仔细看了看,确认不假后,客气行礼。
真的,这时候宁泽年才理解那位救了自己的指挥佥事所说的话,是多么正确。
有个身份,在外面好办事。
这叫什么,权力的滋味。
放行后,看着消失在视野中的北镇抚司百户,那守卫唤来身侧之人,低声交代了两句,便离开赶往扬州营。
城内,宁泽年并没有先行前往那被焚毁的院子。
他不傻,虽然昨晚自己记得路线,但在宋西野常四爷等人眼中,自己并不知道,此刻若是去了,不正是暴露自己与昨夜那事有关吗。
要知道,这城里宋西野他们的眼线可不少,尤其是自己刚才的动静这么大。
寻了个街边的茶摊坐下,要了壶好茶静等。
约莫半个时辰,方才看见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程云辉从城门处缓缓跑来。
宁泽年打了个招呼,程百户瞧见后忙是过来,接过茶杯喝了两口。
“程百户这一趟挺累啊,平时坐久了吧。”宁百户随口打趣。
程云辉也是随口回答:“让宁百户见笑了,平日里卫所没什么案子,就坐在那打牌,确实荒废了武功。”
宁百户双眸微眯,一幅奇怪的眼神看着气息凌乱的程云辉,说道:“都这样,宁某还在南镇抚司办差时,平常没事干也是这般消遣,不过大多数宁某输的多,故而没什么意味。”
“哎,程某也是,手底下的兄弟也看中这点,每次一发饷就拉着打一个通宵的牌,所以每月咱这腰上的钱袋子都空荡荡的。”程云辉放下茶杯,与宁泽年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确认过眼神,同是送财童子。
这个话题很枯燥,见对方喝的差不多了,宁泽年也便结了茶钱,将马还给对方,道:“时辰不早了,程百户带路吧。”
牵过马儿的程云辉怜惜的看了眼自己的老伙计,想来这一趟在宁泽年手上没有吃到好果子。
“随我来吧,宁百户。”程云辉叹了口气,语气虽是欣喜,但更多的还是无奈,太折磨人了。
一马二人穿过人群,朝着那似乎还冒着黑烟的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