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与庙堂,素来是两个对立存在,当然,有依附文官的武将,也有依附武将的文臣,但更多的,便是对那些只会躲在后方耍嘴皮的小人厌恶至极的武将。
很显然,戴仁雄便是其中之一,而他对宋西野,自然是不喜欢。
别以为他不知道宋太守多次前来拜访是为了什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吕路哈哈大笑,接过兔腿,靠在沙盘边上,品味着:“我也不喜欢,姓宋的太虚假,今日还带了个人,说是裴将军的侄子,你说,裴将军就那一个侄子,我怎么会不知道。”
“侄子?”戴仁雄抬头。
“熬,叫什么宁泽年,笑话了,一个姓裴一个姓宁,侄子?”吕路随口道。
可戴仁雄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整个人振奋起来。
他缓缓侧头,看着那封前几日从京城送来的,裴钦的亲笔书信。
……
营帐中上司与下属的聊天并没有透露出太多信息,虽然这次错过了,但戴仁雄也没有打算出去寻找宁泽年,只是交代了吕路,下次宁泽年出现后,挽留下来。
至于宋西野,虽然这次没能见到戴仁雄,但他仍旧没有放弃,宁泽年的身份是真的,至于为何吕路不信,那就不得而知了。
先等着,慢慢来,十五年都熬过来了,还差这几天吗。
不过对于他而言,见到戴仁雄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获取对方信任,拥有扬州营控制权才是关键。
目光回到宁泽年这边。
身后没了尾巴,行动起来便没了后顾之忧。
虽然扬州城内有不少宋西野跟常四爷的眼线,但在宁泽年看来,不过是多走一段路的事情。
歪歪斜斜绕了一大圈,总算是到了高四当所给的名片上的地址。
位置偏僻,若非名片,怕是宁泽年这辈子都不会发现这个地方。
百晓堂果然有能耐。
幽暗的胡同中只有一间小院,爬了几点青苔的木门紧闭着,似乎几百年没有打开,地面上也是湿润,角落中甚至偶尔有几只老鼠窜过。
还好陆冉今天没跟来,不然看见这种场景,可得直接拉着他离开。
按照名片上的指示,需要轻扣木门,共五下,四长一短。
然而当宁泽年敲完时,并没有反应。
“该不会被耍了吧。”
其实他并不是非来不可,人不在,也正好省下一笔银子,不用去想办法坑宋西野他们。
想着,正准备离开,胡同外出现一人。
是高四当。
当这位百晓堂扬州分堂堂主看见宁泽年的那一刻,心情是多么的激动,他抹去眼角的泪水,呲溜吸了吸鼻涕。
“宁公子,你可算来了。”
上前,便要抱住宁泽年诉说这几日的苦苦等待。
高四当可以说是百晓堂中混的最惨的一人,当时年少不懂事,自告奋勇要来扬州当堂主,可当他到了才发现,这鬼地方,不允许百晓堂的出现。
原因便是常四爷跟宋西野二人。
其中纠缠太多,一时间说不清。
宁泽年是直的,故而避开男人的拥抱,“你怎么了,搞成这个样子。”
“话来话长说来话长。”高四当避着话,其实并不是说来话长,只是这话说不出口。
堂堂百晓堂的分舵堂主,竟然沦落到去打工维持生计,这能说出来吗,可不得笑掉大牙。
可是没办法啊,没钱,总部补贴太少,租了扬州最便宜的院子百年所剩无几,如果自己不开源节流,怕是连饭都没的吃。
推开门,他招呼着客人:“宁公子,里边请。”
这一推开门,便是一股浓浓的陈腐气息涌来,呛的宁泽年连连咳嗽。
高四当也是装着咳嗽两声,道:“宁公子见谅哈,咱得保证隐蔽性,所以就只能选在这了。”
“理解。”好在是宁泽年不了解扬州城,不然这狗屁不通的谎话根本没有一点可信性。
说话间,高四当领着宁泽年去了里屋,好家伙,一览无余,最关键的茅房就在卧室边上,又是入夏时节,一股奇怪的味道便缓缓传来。
这隐蔽的过头了吧,还有这环境,这么艰苦吗。
他开始怀疑面前这人身份的真实性,这鬼地方真有他要买的消息?
出乎意料,还真有。
高四当也不含糊,甚至是问都没问,便从床底下的暗格中取出一封油光发亮的密函,接着伸出一只手,“宁公子,百晓堂明码标价,这一份我,五百两。”
好家伙,五百两,真敢要啊。
宁泽年从怀中取出银子,正要交给对方,突然就停住了:“我还没说要什么,怎么你就拿出来了,这该不会是假的吧。”
这一句话瞬间将高四当问愣了,扬州百晓堂半年才有百晓堂的信差来一趟,送一些银两和一些消息,这次也不例外,不过奇怪的是,这次的信差还交代一句。
说是这消息是要给宁泽年的,连画像都有,这不由让高四当猜测这少年该不会某些大客户吧。
当然了,大客户也是要给钱的。
不过他没有多问,即便这次的情况这么特殊,但在五百两面前,还是忘记了一些东西。
“这里面是什么?”宁泽年问道。
“哦,是关于扬州太守宋西野跟富商常四爷的。”高四当将信差的原话告知。
有趣,他刚想要,这就来了。
就是这五百两有点亏,目前他本人并没有想与这俩人为敌,不过既然来了,那就买下吧。
给了银子,拿过密函,宁泽年对着天光,便看了起来。
而接过银子的高四当那是一个高兴。
捧着满当当的银两,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未来的美好时光了。
同别的地方不一样,扬州分舵的收入自己可得一半,也就是只需要上交二百五十两即可。
美滋滋。
密函中,信息倒是很全,每个人都两三页。
宋西野是从其进入仕途开始,常四爷呢则是从其被叔父卖入宫开始。
内容很长,大致如以下。
宋西野,天授年间生人,淮南道人士,万宝十年中举,授国子监学录,永寿一年入太常寺,为博士,永寿二年为淮南道扬州府主簿,后一年擢升为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