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平平淡淡，宋西野跟常四爷一方在等待取消息的手下，而宁泽年也忙碌在安置柳佳慧母女一事上。
大邑县捕快谢伟还是听话，每日天一亮，便在大邑县祠堂跪着，倒是潘子，不见其人影。
不过没隔天就传来潘子消息，说他全家都死在了扬州城外二十里的乱葬岗，是隔壁村庄路过的农人发现，报了官。
据说他们一家三口死状凄惨，肠子都露在外面，尸体上更是爬满了蛆跟苍蝇。
一个流氓的生死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故而扬州城衙门只是草草处理。
是天明，一匹快马匆匆入城，连闯数道街，径直奔向了太守府。
是宋西野派去京城搜集宁泽年信息的亲信。
此去不过五六日，其实亲信并没有到达京城。
说来也是宋西野清醒，来回京城一趟，累死累活，劳时费力，故而他留了个心眼，派人去山南道离着扬州的凤州。
那儿有他的好友，帮着寻找，从而在凤州百晓堂买了消息。
有点贵，一千五百两。
至于为何要去那，自然是因为他与常四爷的缘故，导致扬州城没有百晓堂驻点，故而只能去别的地方。
百晓堂呢，只要银子足，从不会记恨。
刚从美妾身上爬起的宋西野随意收拾了一番，接着擦了擦嘴唇，接过亲信手中的密函，一边喝粥一边翻看。
这份宁泽年的卷宗并不详细，百晓堂明显有意报复，故而藏了些，但没有关系，基本上的信息是有的。
宁泽年，字少禹，大璃江南人士，几年前机缘巧合，受贵人恩惠，进了南镇抚司担任小旗一职，后经吴子签青玉一案，居功甚伟，但因当街截杀重犯吴子签入狱。
此后受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佥事赏识，方才升至北镇抚司百户。
“指挥佥事？”宋西野若有所思，“是我离开京城太久了吗，这个位置什么时候补上了人？”
或许是他想太多，不过在永寿初的时候，因为前任锦衣卫指挥使的缘故，新锦衣卫并没有安排指挥佥事的人。
继续看去。
之后是一些没什么用的琐事，比如宁泽年曾经在京城的住处，其写过什么事。
“倒是有些文采啊。”
而最后，却是让他霎时间浑身僵住的信息。
其上司为如今北镇抚司千户、内阁首辅次子许宴，其人为当今裴氏二房裴蓉独子。
如果说第一个消息是关于宁泽年的人脉，那第二个，则是让宋西野无比兴奋。
裴氏，还是二房，宣武将军裴钦。
大璃的宣武将军一职虽然与前朝一样，都是武官的名头，但其也有所不同。
曾经，宣武将军只是从四品，在定国、昭勇、定远等职之下，但本朝不同，其中能在朝着还能留有将军一名的，不过十指之数，而宣武更是被永寿帝直接提到了从二品，也就是金吾将军之下，与定国将军同阶。
至于为什么，便是因为裴钦喜欢宣武这个名字，所以永寿帝才会这般有违祖制。
其也足以可见永寿帝对裴钦的喜爱，毕竟连大璃战力最强的不言骑都留给了后者十几名。
当然了，这并不重要，那都是京城的事，唯一让他感到兴奋的，只是裴钦而已。
他看向身旁的侍从，问了一句：“我记得戴仁雄曾经在北地边域待过吧。”
侍从想了片刻，道：“回大人，是的，当时好像还是宣武将军裴钦手下的前锋将军。”
戴仁雄，便是这扬州城的守将。
……
与前朝不同，大璃实行军政分离政策，即行政（党政）和军政分开管理，再细一点，便是一方城池管政务的官员和管军事的官员分开。
比如扬州城，太守宋西野负责城中大小事务，其手下只有各县县衙和城内府衙，林林总总衙役不过二百余。而主要负责军务的，则是从边疆退下来的戴仁雄。
扬州城内城外八千余人，皆由其主管。其中包括城内的巡城卫和城外的扬州营。
值得一提的是，淮南道的主要兵力是驻扎在楚州，共十五万人。
也正是这个政策，导致宋西野手上并没有兵权，故而需要常四爷做打手，帮着处理城内的琐事。
当然，有些城的军政其实背地里没有分离，毕竟不是信息时代，皇帝山高路远，无法方方面面都管到。一般派到各地的将军，有经不住诱惑，被贿赂的，有权谋玩不过各地太守，莫名其妙失去兵权的，也有其他原因。
纵观下来，反倒是这扬州的守将戴仁雄手中的兵权紧紧握着。
其中一点自然是他曾在裴钦手下待过，在军中有威望，加之其为人忠勇，为官公正正义，故而导致宋西野如果不将他除掉，便无论如何都无法手握扬州军权与政权。
可是除掉一个整日与手下兵士待在一起，油盐不进，还有丰富战斗经验的守将，就靠着他手底下的府兵跟衙役？
笑话吧，加上常四爷都没用。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多了个变数。
宁泽年。
裴钦的侄子，他倒是可以利用这个北镇抚司百户，达成这么多年来梦寐以求的目的。
吃过早膳，他正准备翻看堆满的扬州事务，突然想到一件事：“是不是快到慰问扬州营的日子了？”
侍从顿了顿，点点头：“快到了，府衙也将东西准备好了，大人，这次还是跟往常一样吗？”
以往的时候，因为油盐不进的戴仁雄不待见他，故而每次都是让手下人带些酒酿花雕、瓜果干食。
宋西野放下册子，想了想：“不，这次我亲自去，去，备马。”
“啊。”侍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日子算算还有三四天哩，怎么今个突然……
他没有细想，自家主子的命令，也只能照做，连忙跑向后院，交代起来。
而临走时，宋西野又交代了一句：“这次从大邑县过。”
车夫以为自己听错了，大邑县，那跟扬州营是两个方向，绕一圈，为了炫耀？
宋西野没有说话，他的心里缓缓出现一个计划，一个他认为趋近于完美的计划。
而这个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将宁泽年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