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明,宁泽年绝对是直的,所以在那目光传来时,他不由打了个寒颤。
“此人不仅仅得小心,还得少接触。”这是他对常四爷的第一印象。
不过他还注意到一点,常四爷身后站着的那人,是一个少年人,比他大个七八岁左右,表情冷淡,眸子中是一幅看淡世间所有的神色。
长相普通,腰间系着的那柄刀告诉了宁泽年,此人是个习武之人,而能出现在这,怕是个高手。
宋西野又朝向了另一人,说道:“这位是南镇抚司驻扬州锦衣卫百户,程云辉,如今林千户不在,扬州锦衣卫的事务都有程百户处理。”
锦衣卫百户。
宁泽年心中暗暗说了一句,接着拱手:“程百户,久仰久仰。”
抱歉,官场待的时间短,只会这么一句。
大抵是见到自己的上司,程云辉虽有些嫉妒宁泽年年纪轻轻便能进北镇抚司,但还是客气的回道:“宁百户客气了,大家都是为朝廷办事。”
相比宋西野跟常四爷,程云辉他还是看的顺眼许多,或许是二人同来自锦衣卫的缘故吧。
不过不得不说,程百户的长相让人舒服,很正直的面相,而这个年纪还只是百户,估计也正是这个原因。
别说罗康平只是总旗,人家那是在京城,放在外面,就是个试千户。
“别宁百户宁百户的,上头赏了口饭吃,说实话,这百户宁某也是稀里糊涂坐上的。”宁泽年笑着说道,语气动作,完全没把这些人当做外人。
可在宋西野三人听来,却另有意思。
稀里糊涂,看来家里是有背景,得小心。
除了宁泽年之外,都已经介绍完了,前者并不需要介绍,估计在他来之前,这三个就已经聊了差不多,若非京城离着远,估计此刻自己的底裤都被扒的一干二净。
“坐坐坐,别站着。”宋西野招呼着。
方桌前,四人坐下。
作为东道主的宋西野坐在最里侧,程云辉跟常四爷坐在两侧,而宁泽年则是与宋西野面对面而坐。
并没有侍女,倒酒的是一边站着的侍卫。
宁泽年举起酒杯嗅了嗅酒酿,醇厚。
“好酒。”
“哈哈,宁百户……公子好眼光。”宋西野介绍道:“这是前些年宋某去淮南道刺史那的时候,顺手带回来的一壶,名叫醉八仙,据说整个大璃每年只出十坛。”
醉八仙,宁泽年听说过,这可是天底下难得的好酒,以味纯、烈,量少,稀有闻名。
宋西野好手笔,一个小小见面会,就拿出这等好酒,此人有本事。
“宋大人破费了。”
宋西野摆摆手,“哎,一坛酒而已,宁公子若是喜欢,一会结束了,可以带回去。”
“那宁某恭敬不如从命了。”宁泽年不会拒绝,在二人没有成为敌人之前,接受永远要比拒绝好使多了。
程云辉与常四爷也笑了起来,一时间氛围变得很是融洽。
因为还未到饭点的原因,上菜的侍女只是上了些干果瓜子花生,用于解馋,不过宋西野跟常四爷并没有闲着,谈话间总是有意无意的套着话,二者的前后夹击,让人防不胜防。
其默契程度,看来是锻炼了很久,稍不留神,便会被套出话。
相比之下,程云辉要沉默许多,只是一个劲的陪笑,最多是时不时看两眼宁泽年。
“哎,程百户,昨日我路过卫所的时候,见你们大门紧闭着,是出去办差了吗?”宁泽年突然问了一句。
锦衣卫呢,每月有固定休息日,但即便是休息日,也会有人守在卫所中,这是规矩。
除非像宁泽年他们,闲的出屁,才会趁着许宴的不在,时不时集体开溜。
但扬州城是吗,显然不是,难道说千户走了,百户就不管事?
被问了,程云辉也是面露尴尬神色,他呵呵笑着,有些难以启齿,看了眼宋西野,方才说道:“是这样的,宁百户,扬州城在宋大人治理下,没有出现大事,卫所的兄弟们也是无聊,所以没事的时候我便让他们休息。”
“我知道这不合规矩,宁百户若是想罚,便罚我一人即可。”
百户罚百户,这是个什么道理。
没有这个道理,但事实上,如今北镇抚司就是比南镇抚司流批,宁泽年就是能管同为百户的程云辉。
宋西野倒是默不作声,与常四爷一起静静看着宁泽年,等待后者会如何。
宁泽年微微蹙眉,心道你该不会是联合他俩来为难我的吧,好小子,我就是问一嘴,你随便回答就是,说什么罚,这是在难为我胖虎啊。
“程百户,你这话说的,咱俩同为百户,哪有什么罚不罚的,再说了今日宁某能在这,是受了宋太守的赏识,要说罚,那得问宋太守才是。”
这叫什么,大乔的妍姿(三国杀)。
他可不想一来就招惹地方锦衣卫,所以才将目标交给宋西野。
你不是在看戏吗,来你说说该怎么样。
宋西野一愣,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会这么办,问题抛到他头上,没办法只能开口:“宁公子说的什么话,朝廷的规矩,官员不得干涉锦衣卫事务,你这让宋某定赏罚,是想让我这头上乌沙丢了不成?”
三分说笑,七分试探。
皮球再次滚到宁泽年脚边,“宋太守管着这偌大的扬州城,区区一句赏罚的话,有何说不得呢。”
再次踢了回去。
好家伙,玩起来了。程云辉那是一个头疼,明明一句话就能结束的事,怎么感觉比凌迟还难受。
“宁公子你啊……”宋西野大声笑着,他没有准备继续浪费时间,便是说道:“既然宁公子这么说,那宋某就替你说上一句,程百户你玩忽职守,紧闭锦衣卫大门,幸而没有大错,便罚俸一月,如何?”
一个替字,完美。
一个如何,更是完美。
他是在问程云辉,同时也在问宁泽年。
宁泽年淡笑,这宋西野厉害,看似这话是出自太守口中,可实际上却是将这个罚给了自己。
未等程云辉说话,他率先说道:“罚俸倒是可以,不过这罚就由宁某担着,几十两银子,兄弟们日子过得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