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属淮南道,同另一个世界不一样,淮南道的治所是离着扬州数十里远的楚州。
扬州城下属十一个县城,分别为扬州主城、泰县、兴化县、高邮县、宝应县、靖江县、泰兴县、江都县、泰县、大邑县、六合县。
十县以环绕之势聚集在扬州城边上,作为战略要地的扬州城连接着大璃北地与南方的河道,也正是如此,扬州的经济较之其他几城要繁荣许多。
不过也是在最近几年才如此,曾经,罗康平离开扬州前往京城的时候,彼时的扬州还显得有几分萧条。
至于为何发展起来,似乎是因为前宋太守治理有方。
这些事这些年罗氏在扬州做生意的族弟在书信中告知她的,此时便说于宁泽年很陆冉听。
不得不说,几十年过去了,扬州的变化真的不小,若非原先的路还在,怕是连罗氏也认不出回家的方向。
顺着平坦的土道幽幽前行,不过片刻便到了大邑县。
大邑县位于扬州城东,穿过一颗百年前大邑县县太爷亲手栽下的老槐树,便能远远瞧见罗家那几十年没打理的老房子。
是个院子,不过是用篱笆围成的院子。
倒不是说真没打理,应该是知道了自家姐姐回来,那位罗氏族弟早早派了人打扫了一番,并留下了三两个下人帮忙。
是大户人家啊。
“我家弟弟在城里经营祖产,是间米铺。”罗氏解释道。
这几日宁泽年也了解到罗氏的家境。
家中有间米铺,祖祖辈辈经营着,倒也不算贫困,即便是那些年扬州因为战乱而萎靡的时候,也能吃得上一口饭。
毕竟买米的,无论在那个年代,手里都会有几两银子掂着。
不过也就那样,到了如今,罗家也并没有多少改善,米铺依旧是米铺,还是那几个老顾客,每年的银子也就那些,算不上富裕。
见主人家出现,三个下人行了个礼,便开始搬运马车上塞着的满满的行李。
罗氏抱着骨灰盒,带着罗小小进屋。
宁泽年犹豫了一会,接过一旁林福交给他的木匣,跟了进去。
……大璃永寿帝登基时,颁布了一条举国震惊的政令。
凡死者,需火葬以节省大璃疆土。
此法令一出,那是引起朝堂内外的不满,火葬啊,放在后世,自然没什么,毕竟土地紧缺,传统下葬并没有多少好处。但在封建王朝,将尸体火化,简直不伦不类,何其的不像话。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即便是到死的那一刻,也得完完整整的入葬,而永寿帝的这条令法是什么鬼,固然引起不满。
那是的永寿帝显然没有想到这个时代为何对斩首一类分离身体的刑法这么恐惧,故而才会如此冒进。
所以,最后因为当时永寿帝年纪尚小,大部分的权力还在太后手中,这条政令便胎死腹中,直到后来前者掌权,才再次搬了出来。
当然,这是经过内阁与礼部商议数日才通过。
结果是,死者火化火葬被同意,当然,是可以选择是火葬还是传统方式下葬。
此外,为了激起百姓的积极性,永寿帝特意出令,凡火葬者,其家人可得到一两至千两不等的补偿,至于多少,根据其地位,对大璃的贡献,品阶等定。
一般而言,平民能得到五两左右,而世家则多至五千两。
好在大璃有钱,经得起这么造。
但不得不说,这样一来,大家伙都开始接受,毕竟死后能得到一笔银子福荫后人,何乐不为呢。
再说了,五两银子对于一个普通家庭而言,是一个月的口粮。
当然,永寿帝不是傻子,不会由着乱来,期间也出了一系列防止为了获取补偿款而弄虚作假、剑走偏锋的政令,至于是什么,不细说。
……
罗康平自然也是选择火葬,毕竟在京城过完头七,在回到扬州,期间十数日的时间,会臭。
他是南镇抚司锦衣卫总旗,按照朝廷法令,可得二十五两银子,而其余的校尉力士,却只得到了八两,并没有以锦衣卫编内人员补偿。
这也是为何宁泽年会为他们抱不平的原因。
只是人微言轻,没法影响到户部,最后便从自己的赏钱里拿出一半给了他们的家属。
将木匣放入早已准备好的房间,不大,却温馨。
他走出门,正好与陆冉面对面对视上。
“没事吧?”陆冉虽然与罗康平不熟,同后者的死也没多少感觉,但她看得出自打入了扬州境内,宁泽年的心情似乎就一直压抑,大抵因为什么,是知道的。
宁泽年摇摇头,便与陆冉朝着正堂走去。
罗家弟弟早早的安排好了一切,灵堂的摆设是几天前准备,到现在依旧崭新。
罗氏与罗小小依旧在堂中守着,虽然舟车劳顿,但罗小小还是盯着小脑袋陪在自己母亲身边,不吵不闹。
此时已经是午后,堂中的火盆烧着黄纸,往外冒着青烟。
按照规矩,明日早上罗康平才能正式下葬,到时候礼成,再过些繁文缛节,也算是正式结束。
“泽年,陆姑娘,怎么不去歇着?”罗氏轻声道,很明显,她很累。
宁泽年一言不发,取过一旁的蒲团便跪坐下来,与他不同,陆冉是客人,并不需要过此礼节。
这些天他们也聊了很多,故而此时并没有一人开口,罗小小倒是爬到了宁泽年怀中,静静的坐着,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至于陆冉,无所适从,最终还是选择跪坐下宁泽年身旁。
如此安静的氛围随着那缕青烟悠悠往上。
可总是有那么几个人会在这种时候出现,搞一些让人厌恶的事情。
比如此刻,搬着行礼的下人被一把推开,紧接着便是十几个地痞流氓模样的青年人闯了进来,动作之粗鲁,行为之嚣张,让人可恶。
“这是谁家啊,怎么一来就办丧事,也不打声招呼,像什么话!”领头的一把低开挡路的家具,大摇大摆的往里走去。
而他,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大难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