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发问让宁泽年直接愣住。
这么久了,终于有人发现这些诗不是自己写的了。也是,虽然自己是穿越的,但大璃还是有能耐的高手,必然能看出自己所写的诗与自己这个年纪的不符而产生疑惑。
只是按照一般爽文的套路,不应该被人发现吧。
怎的,爷就这么不受天理照顾?
弃子呗。
得,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他所要面对的是这位指挥同知。
要是硬说是诗是自己写的,咱不是文抄公,虽然暂时保住性命了,可心里过不去。
本来就只是拿诗出来挡挡咄咄逼人的裴少煊跟蔡坤,并不想鸠占鹊巢。
可要是说不是自己写的,谁能保证这位大人知道会还愿不愿意帮自己。
生与死之间,他陷入了沉思。
但他不知道的是,永寿帝所想听到的回答,与前者的正好相反。
如果宁泽年说是自己写的,那他会再确认一遍,结果若没变化,那永寿帝也会放弃这个少年,对于所谓的老乡,也不过是这个世界出现了一个与李杜相似的人罢了。
既然不是自己想找的人,那就没有价值。
倘若不是,那就问问诗从何而来,是何人所写。当确定宁泽年身份后,他也就能肯定自己这一趟是否亏了。
别问为了一个少年而不惜得罪太后值不值,问就是“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
毕竟事关生死,关乎自己的旅途还能否继续下去,宁泽年沉默很久。
另一边,永寿帝也不着急,相反,越长时间的沉默,代表着小子穿越者身份的可能性越大。
“诗,的确不是我写的。”
良久,终是从本心与活命中确定的宁泽年说道。
他双手一摊,等着被对方发落。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位锦衣卫的二把手大人听罢却是一笑,“既然诗不是你写的,那你说说,是出自何人之手?”
这话说的没有一丝火药味,衬着他身上的锦绣常服,倒也应景。
既然都搞到台面上了,那宁泽年也不在隐瞒。
“第一首,玉露凋伤枫树林,巫山巫峡气萧森。《秋兴八首》,是另一个世界的一位名为杜少陵的诗人所写。”
“第二首,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清平调词三首》,也是另一个世界,一位叫做李白的组诗作品。”
他并没有说出若伊写的那几首诗,毕竟在他看来,那女人虽然浪荡,但是不会将那些诗拿出去。
只是事实上并非如此。
永寿帝显然是知道的,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宁泽年,等待着接下来的介绍:“没了?”
“还有吗?”宁泽年反问一句。
“也是,没了就没了。”永寿帝笑了笑。
李太白跟杜少陵都出来了,后面的还重要吗,明显是不重要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的永寿帝并没有显露出真实想法。
他居高临下看着宁泽年,动作缓慢的取过一旁的热茶,接着不慌不忙的轻轻抿了一口。
不愧是教坊司,连茶都有几分女人的味道。
“既然这些诗不是出自我大璃,那你又是如何得知?”
这句话是句废话,问出来,也不过是收个尾,不让他一开始的问题显得突兀。
可这个问题偏偏难住了宁泽年。
咋地,我还得跟你说爷是穿越的不成?神魔恋,这么玄学的事正常人能说吗。
破罐子破摔,他闭口不言,好在永寿帝并没有追根究底。
见少年不愿回答,他只是一笑:“也罢,既然你不愿说,那本官也不问了。”
好嘛,接下来是判决结果咯。
只见永寿帝拍了拍手,屋门随即被推开,接着便是老太监王肖领着手捧一只锦盒的侍卫走了进来。老太监的步子很慢,但不多时就到了宁泽年面前。
他示意侍卫将锦盒交给宁泽年。
接过锦盒,宁泽年没有急着打开,而是看向永寿帝,“大人,这是?”
永寿帝坐累了,站起身,缓缓走来:“虽然诗不是你写的,但没事,咱喜欢就行。”
好家伙,还有人喜欢文抄公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突然转变的一句话,让宁泽年没有准备。
但他能肯定的是,自己不会死了。
算了算日子,过两天就是罗氏将自己丈夫带回老家的日子了,是送葬。
作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唯一一个让自己感受到家的温暖的人,这种时候,他得在场。
“先去趟扬州,然后,再去趟潭州吧。”
扬州,便是罗康平的老家,潭州,则是那日吕墨庄交代自己的,让自己送信的目的地。
“也是。”永寿帝想了想,说道:“虽然你从诏狱活着出来了,逃过了砍头,但毕竟惹到了太后,最近离开京城是个好选择。”
在京城,多少碍了太后的眼。
“正好潭州那有个诗会,既然你要去,顺便去看看,写……背两首诗,夺个彩头。”
“额。”宁泽年一愣,“要是没夺呢?”
原来这位指挥同知大人救自己出来,是为了这件事啊。
他貌似听说过潭州的这个诗会,每五年一次,来的是这个世界各地有才学的人,比如西梁,比如北地蛮子,比如东夷,让他出马,估计是弘扬一下大璃的文吧。
永寿帝冷哼一声,心里是又气又想笑:“夺了彩头,回来做大官,没夺,回来挑大粪。”
说罢,便往外走去。
“盒子里面的东西归你了,出门在外,有个身份不是坏处。”
嘎吱,永寿帝消失在屋内,王肖看了眼自己的主子,对着宁泽年补充了一句:“宁公子,一会不必急着走,有几个熟人找你。”
说完,便离开。
待到无人,宁泽年才打开手中锦盒,而当他看见盒子中的物件时,整个人傻眼了。
是一枚腰牌。
正面是四个大字:北镇抚司。
背面是两行小字:“锦衣卫百户,宁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