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半个月前在卫所见到的张翰哲不同，此时的他很是邋遢，若不仔细看，根本不会联想到其曾经是鸿胪寺卿之子。

这明显是乞丐啊。

蓬松脏乱的头发，沾满泥泞的乌黑脸颊，他衣衫褴褛，可见的肌肤没有一处的干净的。

很难想象，这位曾不可一世的世家公子，在这段时间内，遭遇了什么非人的折磨。

不过对宁泽年来说，这似乎并不算坏事，至少在今日之前。

说起来运气不错，那夜与萧霁将张翰哲揍了一顿，若不是吴子签出现，带走了他，怕是第二日还得被麻烦一番。

只是，现在出问题了。

张翰哲怎么样，很强，真的很强，仅仅刚才的那一击，就让宁泽年感受到了王二钱生身上没有的压迫力。

是死对头的buff加成？估计是前边之因，现在的中果吧。

但不管怎么说，张翰哲的出现已经让局势完全扭转，让本来仅存的最后一线希望成为泡影。

他被张翰哲拖住了，校尉们又敌不过那四个药人，若非吴子签是想着看戏，他们怕是撑不过半刻时辰。

此时的后者，面对这般突然的闯入者，是保持着猫捉老鼠般的心态，先玩弄，让老鼠感到似乎能够逃脱，总保留着一线希望，可事实上那有什么机会。

待到他们累了，再也动不了的时候，便是砧板的肉，任人宰割。

“我到底在做什么？”“我做了什么？”

宁泽年看着已经倒下、将要倒下的校尉力士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他并非没有准备的闯入，在进入吴指挥使府中时，便在脑海中有了无数个场景幻想。

吴子签，他们联合起来能拿下，药人，五个而已，只要自己让前者无法吹笛，药人的战斗力就下降大半，所以这一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毕竟如今的自己能够对付两个王二那样的药人，不是问题。

技巧胜过机械。

可唯独，他漏了一点。

药剂的特性以及药人的实力。

以及不是当世王二他们能够比拟的存在了。

看着陷入困境的宁泽年，吴子签放肆的大笑起来。

因为吴指挥使府的缘故，临十四街大半的居民都搬了出去，尤其是府邸周围，早没了用户，他虽不知道当时是如何引起南镇抚司的注意，使宁泽年等人突然搜查，但已经无关紧要了。

“怎么，是不是很意外，他跟我另外几个试验品不一样。”

吴子签并没有在意玉笛的碎裂，他看着下边的可怜虫，一脸得意：“鸿胪寺卿次子，张家的少爷，这些世家公子才是最佳的器皿。”

原以为药剂只对没有修炼的凡人奏效，故而他抓了这么多的农夫、不得已的书生。

这些人的意志力最薄弱，只需要稍稍折磨一番，便能容易控制，但总归是有些瑕疵，只能用特殊的笛声来控制，并且全部实力也得靠笛声。

但张翰哲不一样，这是他最近的发现。

这个习惯了锦衣玉食、穷奢极侈的张少爷，娇生惯养，仅仅是几日的地道生活就摧毁了他的意志力，开始哭爹喊娘，开始求饶，之后随意的一剂药，便轻松控制，这解决了玉笛的问题。

至于实力么，虽是被酒色掏空的身体，但在药剂的刺激下，却又常人无法比拟的优点，就是将来即便是恢复了，也没了生育功能罢了。

但不管怎么说，张翰哲是个绝佳的试验品。

当然，这些话他不会告诉宁泽年，一个要死的人，没必要知道太多。

大抵是有意识前便对宁泽年有恨，故而在这个时候，见到仇人在眼前，即便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也会全力用来对付。

他低吼着，额间的青筋一根根冒出。

宁泽年刚恢复清醒，便看着一道黑影快速袭来，速度之猛，让人猝不及防。

好在有了王二钱生的两次经验，他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在张翰哲将要冲到的前一秒，侧身躲开。

是紧紧擦着那拳，只小小一线，便会中招。

虽说张翰哲因为药剂的缘故，实力突飞猛进，但与其他药人一样，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在出招之后，有一段很明显的停顿。

或长或短。

显然，以前的药人没有习武，自然不会招式，被药剂损毁的大脑跟不上场景变化，这点除了用笛声弥补外，别无他法。

吴子签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在他看来，这点无法改变。

幸而如此，让宁泽年看到了希望。

利用这个空档，他拉开身位，只是并没有到罗康平等人身边。

他知道，要是将张翰哲这个祸害带过去，将会对罗总旗他们造成麻烦。

此时的他，只能一个人对付张翰哲。

张翰哲已经从停顿中缓过神，他僵硬的侧头，看着躲避开的宁泽年，早一次扑了过去，势猛依旧。

看着杀将过来的张家少爷，宁泽年这次并没有打算躲闪。

一味的躲避最终只会在药人之前耗尽体力，所以，这一次，他要迎面而上。

满目漆黑的张翰哲长相很恐怖，流着涎水的嘴散发着恶臭。

宁小旗冲了上去，却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利用巧劲，一掌接住那势如破竹的一击，紧接着，气沉丹田，直勾勾的朝着张翰哲的腹部轰去。

这厮，上次还没打过瘾，这次终于是可以名正言顺的爽一爽。

这一圈，即便是毫无痛觉的药人，也本能的做出应激反应。

而那不远处看戏的吴子签，也被震惊。

宁泽年的进步实在是太快，若是手里有武器，即便是没有不损害生命，张翰哲也会被分分钟拿下。

相当于六品实力的药人，放在江湖中也是能让大多数武者头疼，而且还是个不会感觉到疼痛的机械。

一拳，瞬间结束了张翰哲的停顿，他弯曲着手指，成爪，满是污泥。

幸好有经验。不然宁泽年还真得中招，饶是如此，他的衣裳还是被轻易划开一道口子。

不太对劲。

回过神，宁泽年突然察觉到一抹不安。

下一秒，没有留给他反应的时间，张翰哲的速度突然提升了一个档次。

之后的一拳，竟无法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