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将军裴钦。
对于在场所有人而言,即便他手上没了兵权,但依旧是一座无法越过的高山,这个一挥手便会有无数人追随的裴家二爷,他的存在就是一种威慑。
吴子签敢造次吗?不敢,二人都是八品,裴钦还有十几名不言骑,轻轻松松就能拿下。
宁泽年他们敢拦吗?不敢,仅仅是出现,便让几人失去战斗信心。
这个当年率军杀到流晶河,站在瓦剌最神圣的山顶祭地禅礼的裴家二爷,他若振臂一挥,必将有无数将士策马追随。
只是让人没想到,这位宣武将军竟然也是来杀吕墨庄的。
本心存侥幸的几人顿时没了斗志,那可是裴钦啊,向来目中无人的裴二爷。
“结束了。”望着上山的方向,萧霁喃喃自语。
陆冉被搀扶着进了亭子,查看一番,吴子签的那一刀并未伤及她的根本,无大碍。
倒是宁泽年,以刀鞘挡一刀。
罗康平走上前正要询问是否有事,忽然,宁泽年哇的一声,喉咙一甜,再也稳不住胸前的疼痛,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小宁,你……”罗总旗忙是搀扶少年。
宁泽年只是摆摆手,轻声道:“没事,受了点气,休息一会就行。”
吴子签的刀很强,尤其是这种旧式绣春刀,刀很重,不适合大部分的使用。不像如今的,经过特殊工艺锻造,其锋利程度提升数倍,而且还轻了些,能够大幅度提升绝大多数用刀之人的实力。
至于旧式,在某些人手里确有奇效。
通俗来说,就是从单一性变成普遍性。
很显然吴子签就属于那个单一。
那一刀并没有第一时间切断刀鞘,而是让宁泽年承受了大部分的伤害,之后的刀气确实不算什么,大部分也都内伤。
“陆小姐没事吧?”一想到为自己手上的陆冉,他的心里自然是内疚。
不可否认,自己确实是个废物,所幸陆冉没大问题,不然他这辈子怕是又要重蹈上辈子的覆辙了。
他缓缓将头垂落,目光从不远处的不言骑转移到从不言语的大地上。
今晚自己似乎什么都没做,吕墨庄难逃一死,陆冉因为自己受伤,灭门仇人出现却无能为力,作为穿越者的自负冷静也荡然无存。
失败,很失败。
本以为自己能够游刃有余的处理这个世界所遇见的一切事情,但事实上,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无能为力。
在原来的世界,自己只是浮世的一片浮萍,渺小而随波逐流。在这个世界,自己并没有因为一个不一样的身份而改变什么,依旧是浮萍,还是一片陷入沼泽地的浮萍。
累,很累。
两次的袭击,来自张士贵的背后一刀,以及光明正大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灭门仇人,在这些面前,所谓短暂的温馨都如同过眼云烟。
他想要离开京城,可如今,就这么离开了,安心吗。
吴子签还活着,这个杀了自己父母,为祸京城的罪魁祸首,若是视若无睹,怕是自己一辈子都没法抬起头说话了。
可现在的自己连刀都拿不动。
“罗叔,我是不是很废物。”
罗康平一愣,听到宁泽年这个奇怪的问题,不免诧异,这孩子是受打击了吗?
不过仔细想想,这孩子似乎确实,有那么,很接近,差不多,废物。
短暂的停顿巧妙的回答了少年的问题。
无声的叹息幽幽飘荡在山林中。
得,躺平吧。
“想这么多干嘛,小宁,你可是写了好些个诗的。”罗康平安慰道。
是啊,文抄公嘛,搞得谁不会一样。
“你还查了案子,找到了不少失踪的人。”罗康平继续安慰。
对啊,不过是运气,凑巧碰上了罢了。
“哎,想想,小宁,你可是被教坊司的姑娘喜欢着呢。”罗总旗想不出什么,只能随意搭上一句。
呵呵,脸好看,诗背的牢,没了。
“感情我就是一个看过几年诗、运气还算不错的靓仔。”宁泽年心中吐槽。
“走吧。”体内的不适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他站起身,遗憾的看了眼身后,他知道,那儿不安宁。
也不知道许百户怎么样。
罗康平愣了愣:“不等许百户了?”
宁泽年摇摇头,说道:“不用接下来他还有很多是要做。”
吕墨庄离世,后事也便由许宴处理,估计之后的一段日子,是见不到百户了。
走到陆冉身边,宁泽年主动背起女子,感受着女人体香的他,心中不由感激前者的救命之恩。
他与陆冉之间的交情不算深,但她却能在那种情况下主动出手相助,要知道,当时她也可以会死。
大抵是感受到了动静,陆冉的美眸睁开了一线,当看到背着自己的是宁泽年,声音细微的在后者耳畔呢喃一句:“结束了吗?”
“结束了。”宁泽年笑了笑。
“好……”她再次昏迷过去。
大抵是知道了宣武将军亲临,禄华坡外的人已经尽数散去,漆黑的山道上都是些随地扔着的纸屑。
月探出云层,回头望去,禄华坡顶的火光少了几点,与此同时,忍了许久的天,终是落下了一场雨。
雨滴穿过厚厚云层,从万米高空坠落下来,击打着大地,溅起的水花在摇曳的火光中绽放,似珍珠,晶莹却显得浑浊。
叶在雨中晃动,撩起的几点雨滴离它而去,如此反复,竟乐此不疲。
这夜,皇宫无眠。
望着空荡荡的殿前大地,永寿帝幽幽叹息。
两侧的宫人低着头站着,没人敢上前打扰。
虽然如今的京城一片平静,但一代大儒的离世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这一点,他很清楚。
更何况是这位三朝元老,自己曾经的老师,怕是接下来这位太子太师的死传到南方,会有无数士子赶赴进程奔丧。
在永寿帝心中,自然是不想让吕墨庄死的,可迫于太后以及群臣的压力,为稳定朝堂局面,不得已为之。
吕墨庄是个文人,同时还是个倔脾气的文人,能够安享晚年,却非要在这个敏感时期提起当年的一桩桩往事,他将其压入诏狱,为的就是让这位太子太师冷静,同时提供保护。
然而,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