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司吴郎中一案,卷宗记载是教坊司小吏阿三报复行凶,与吴郎中密谋者或虚构。
并没有高姣的身影。
但宁泽年知道,真正的凶手是高姣,而那个与吴谋密谋的人,是存在的。
在整个吴谋案子中,那个密谋着并没有什么存在感,故而那时宁泽年也没太多注意,然而就在今日,若伊说起了这件事,还提道了刀疤脸。
与王二口供一对应,顿时吸引了他的注意。
不正常,很不正常。
是巧合吗,很显然是,若伊明显是无意提起,也正是这个无意,让原本陷入死局的案子,重现生机。
这算什么,柳暗花明又一村。
看来教坊司还真是个好地方,得常来。
宁泽年顺势坐在了若伊身旁,嘿嘿一笑:“好姐姐,说说呗。”
若伊也是意外,没想到宁泽年竟然对这个感兴趣,怎么,也是八卦中人?
“唉,今日霍遵难得出现,本来姐姐还以为能再得一首诗养养名气,谁知被一个小旗官给搅了。”她轻轻叹气,同时这手啊,不经意撩过宁泽年的胸膛。
这女人好会啊。
宁泽年稳住心神,笑着说道:“这不是给姐姐三首吗。”
“三首?哪呢。”若伊说道:“宁公子该不会把若伊当做云妍那丫头了吧。”
云妍是念过书的,但一时间被冲昏了头脑,没能分辨出。
“我等虽风尘,但也识一二文字,奴家有自知之明,那诗中女子的贵气,咱可没有。”
说着,她别过头,只留下一张姣好的侧脸。
“没有诗,记不住事儿。”
这……特/么是赖上了。
宁泽年头皮一麻,看着身旁的女子,久久没有开口。
果然是教坊司头牌,没有一般未经世事的少女好糊弄。
不过好在诗是有的,所以今日这消息,他要定了。
他顿了顿,深呼一口气,背诵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四句十六字,一起而出。
花魁娘子动容,品味许久,接着傲娇说道:“不够,你今日写了三首,我也要三首。”
我擦,女人,你的名字是叫贪婪吗?
好在你宁哥儿肚子里有点墨水,不然得哭死。
“芳容丽质更妖娆,秋水精神瑞雪标。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露来玉指纤纤软,行处金莲步步娇。白玉生香花解语,千金良夜实难消。”
这首来自水浒传描写名妓李师师的诗,用在此情此景,当真合适。
“还不如一开始就这首。”
“芳容丽质,半弯凤眼,一点樱桃朱唇,纤纤玉指,步步金莲……”若伊沉醉其中,眉眼一弯,是笑。
“千金良夜,宁公子这是想跟若伊春宵一刻?”她打趣道。
宁泽年下意识点点头,但转念又想到了案子,抿了抿嘴,问道:“好姐姐,够了吗?”
花魁颔首,“姑且够了。”
宁小旗动嘴之时,若伊也在动笔,好诗词自然是得记下来,到时候传出去,她才能在众女中争艳。
教坊司可不同于青楼,内院姑娘更多的还是一个名字,何为名,要么画,要么诗文。
而很显然,诗的作用更大。
今夜若伊再得两诗,胜过黄金万两。
藏好诗卷,她也不再吊着宁泽年胃口。
“其实吴郎中跟那个刀疤脸我也不知道多少,就见过一两面吧,不过都是在内院,那日姓吴的死在外院,也是奇怪。”
吴谋举人出身,官职虽然不高,但有进入教坊司内院的资格。
宁泽年知道,那日邀请吴谋的人是阿三,并非刀疤脸。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除了上次。”
花魁娘子想了想,说道:“年后吧,那时候教坊司刚开张不久,那时候没什么客人,我正好去香儿那听曲,正巧撞见。”
听曲?你们还做内部生意?
“那次我听见他们再说什么安盗,什么准备的,记不太清了。”她尴尬笑笑,“对了!好像吴郎中称那个刀疤脸,叫什么,二哥。”
“二哥!”这信息量可不小。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吴郎中的卷宗上分明记着他是独子,父亲不知所踪,母亲一人将他拉扯大。
可此刻却不一样。
不排除结拜的可能。
宁泽年若有所思。
安盗是什么,安……暗?盗……道?暗道!
还有准备,准备什么?
“对了,那刀疤脸还有什么特征?”
若伊沉默许久,方才回忆起最重要的一点:“味道,那个刀疤脸裹在黑衣里面,我看不见样子,但他身上有一股很浓的药味,刺鼻的很,阿香还为这件事跟我们吐槽了很久。”
对上了!
药味,刀疤脸,已经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确定那个人就是王二所说的,吹笛人。
整理一下信息。
吴郎中多次与凶手在教坊司密谋,为何选在这,暂且不论,而他们密谋的内容是密道跟准备的东西,至于是什么东西,估计就是那些失踪的人了。
年后,即两个月前,那时候张翰哲还没有失踪,但并不意味着京兆尹府没有在搜查。
所以极有可能是被发现了端倪,这才寻找下家。
而这个下家,正是吴郎中。
所以,那些失踪的人,如今最有可能是在吴郎中府上。
要确定这个猜想并不难,只需要问一问吴府的侍妾,也就是被困在东厂的高姣。
一问便知。
怪不得搜查了吴指挥使府上没有任何发现,原来是早就走了。吴郎中因为是突然死亡,所以躲过了抄家的风险,故而没有被人发现密道。
二哥……明显是团伙作案。
倒是意外吴谋一案能跟如今的案子搭上关系。
总的来说,如今只需要再确定一件事,只是要确定这件事,不容易啊。
他已经体验过一次东厂的风险。
“再去一次吗?”
“去什么?”刚要上床的若伊突然听见这句话,问道。
“没什么……”
虽然他已经记住了高姣的位置,但那是东厂啊,第一次侥幸跑了出来,下一次可不一定。
其实也不需要问,进去搜一搜就知道,但宁泽年的直觉告诉他,这一趟东厂之行,他能得到更多。
默默的,他下了决定。
“宁公子,今夜有何打算?”蚕丝被中的花魁娘子挪动着娇躯,慵懒问道。
是做畜生呢,还是畜生不如呢。
这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