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泽年看向唐七,诧异问道:“唐镖头,账本呢?”
这离开也有一两刻的时间,结果什么都没带来,什么意思,反悔了吗?
唐七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杯,一饮而尽,才开口道:“宁公子,你确定是最近几个月关于种花所用土的账目是吗?”
账本这事不归唐七管,其中内容自然是不知道。
“是的。”罗康平肯定的回答。
大璃南北气候迥然不同,差异巨大,罗总旗经验老到,对于这土的具体时间,自然是能够确定。
“既然没错,那抱歉,宁公子,这个案子我们可能帮不上了。”唐七无奈耸肩:“最近一年内都没有相关的记录。”
云莱是做大生意的,他们与别家不同,因为运送货物种类的繁杂,云莱将对每一件货物进行分类登记造册,一是为了账目明了,方便登记,而是为了将来寻找起来能便捷点。
土,作为一种特殊的货物,一般也只有适合种植花草的一类,而这也只有京城中的世家用得上。
唐七去了账房,询问了相关信息,但账房先生却说最近并没有世家用过,故而空手而归。
“几月前南边闹了洪涝,运送一趟的价钱可不便宜,世家种花草不过是图个新鲜,实在是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加大花销。”唐七解释道。
他看了眼宁泽年,后者脸上满是凝重。
“宁公子,其实这玩意据我所知还有个地方也用,而且他们不经过镖局,而是驿站。”陆冉想了想,上前说道。
“哪?”宁泽年下意识开口。
他自然是不愿意相信,难得的线索就这么断了,换做谁都不乐意。
可现实就是如此,没有就是没有,除非是唐七故意隐瞒,可他这么做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陆冉停顿一瞬,缓缓说出了两字:“东厂。”
“东厂?”
东厂权势正盛,而他又不用像锦衣卫那样整日忙碌与查案抄家,的确有时间赏花。
“确实听说东厂内有一座园子,期内珍藏堪比皇宫的御花园。”罗康平想了想,说道。
难道说东厂在包庇那人?
宁泽年有些犹豫了,并不是不愿意相信,只是当真如此的话,那这案子绝对没有查下去的必要,大家洗洗睡得了。
东厂啊,如今锦衣卫都得看东厂的脸色行事,诏狱中关着的大半是东厂的反对派,那些人哪个曾不是朝中叱咤一时的人物。
他一个小小的小旗官,岂不是找死?
“打扰了。”没有得到想要的信息,他也没有心思继续留着与陆冉打情骂俏,缓缓离开了云莱镖局,心情不免失落。
他走在大街上,耳畔是嘈杂的叫卖声,太阳照例西斜,人影逐渐被拉长。
不知是谁家的马车快速驶过,又不知是谁家的纨绔策马在街上叫骂着奔腾。
天光之下,一切都显得平常,一切都静如湖水。
“罗叔,你确定那土是最近才到的京城吗?”
“确定,那感觉不会错。”罗康平停顿片刻,接着说道:“小宁,你没事吧,实在不行咱们就不查了,大家伙也不缺几两银子。”
宁泽年只是轻轻一笑,选择沉默。
他固然也知道破了这案子他们能得到什么,于自己而言,的确没有太多的意义。
毕竟自己已经不是原主,他是他,原主的恩怨或许可以放下。
仰起头,仍由光明照拂。
有些温暖,有些晃眼。
“放下吗?”
明明自己已经打算跟罗康平离开京城,去过悠闲的古人生活,可为何心里总是有一股奇怪的感觉。
“是不甘。”
如果是你会怎么做……是躺在教坊司喝花酒,亦或者是躺在床上混吃等死。
这些似乎自己的前世就是这么过来的。
前世已经消逝,今生重新开始,这是他穿越时便有的决定,可这个重新开始究竟是如何开始。
逃避还是直面惨淡的人生,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
相信一半的人会选择后者而实施前者。
的确,有时候逃避能让人轻松很多。
“罗叔,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罗总旗沉默了一会,说道:“要不就算了,那可是东厂,咱们没资格查……等等,小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询问的语气吗,显然不是,宁泽年在想什么,他有点犹豫了。
“小宁,冷静些,咱们把这个线索交给许百户,然后让南镇抚司的查去得了,我们就……”
宁泽年笑了笑:“罗叔,你觉得南镇抚司会理会我们吗,更何况还关于东厂。”
今日看南镇抚司的态度,显然不会在意这点所谓的细节,故而这条线索扔给了南镇抚司,只会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上。
“那你打算怎么办?”罗康平不安的询问。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在教坊司吴谋案子之后,宁泽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夜探。”
四周无人,宁泽年转过身看着罗康平:“罗叔,我需要一份东厂的平面图。”
“平面图……”罗总旗反应过来,制止道:“小宁别犯糊涂,你要进东厂,这是找死?”
宁泽年无所谓的摊开手:“总要有人去的,没事罗叔,到时候我把土带出来给你就行,不用担心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本事。”
罗康平腿脚不好,自然没法翻墙夜探,当然,他也没想过两人一起行事,不过是一抔土,取出来就行。
最主要的是,要是他被抓了,也只是一个人,不会连累到他人。
“本事?你有什么本事,听叔一句劝,东厂水太深,你把握不住,打消这个念头。”罗康平摇摇头,神色凝重。
宁小旗没有继续劝说,而是在脑海中回忆着京城有没有黑市一类的独特地方。
“罗叔,你知道城里有没有卖东厂平面图的,那地方人生地不熟,有个地图做事方便。”
“有倒是有,在城东……不对,我不是让你别去吗,小宁,听话,咱们这些小人物,保住命就行。”罗康平继续劝阻。
可宁泽年已经完全没有理会,他随口敷衍:“知道啦罗叔,放心,我不去。”
“真的?”
“真的……吧。”微微叹息无人察觉,宁泽年看向远处,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