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实就是这样,大璃自开国后,在文坛上虽年年有进步,但仍旧比不过西边的梁国,蔡坤在裴氏帮助下拜在梁国文圣门下,自然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比的。

所以在听到其说不做诗,众人便是松了口气。

没了比较,那他们就能够一展才华。

“我等认同。”

“此法不错。”

“只是不知蔡公子,要那位公子先展示展示?”有才子问道。

蔡坤满脸是得意的笑,装模作样的在边上找寻了一圈,接着将目光落在了角落的那人身上:“那位公子瞧着面生,不妨由你开始。”

是谁。

正是宁泽年。

好家伙,精准打击。

宁泽年看着周围投射而来的目光,捏着果实的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

众人也同时议论起来。

“他是谁,难道是新晋的才子?”

“没听说过,唉他旁边那人有点面熟,好像是许氏的三少爷。”

“许氏?是许氏的那个许氏吗。”

在场有眼尖的,虽然许宴不怎么露面,奈何许氏光芒万丈,还是藏不住。

宁泽年不在乎,笑了笑:“抱歉,我不会写诗。”

“不会写诗?这位公子,莫要过谦了,能进入竹林小筑,哪个不会。”有才子说道。

“真不会。”宁泽年耸耸肩。

他写首小h诗还行,可这等私底下娱乐的东西,怎么能摆到台面上。

引起众人注意后,蔡坤也是满意,只是在裴少煊看来,这还不够。

后者在蔡坤耳边低语几声,然后继续看戏。

蔡坤摇了摇折扇,说道:“我还以为锦衣卫中出了个诗才,结果竟不会写诗。”

锦衣卫!

这三个字一出,让众人下意识退了一步。

早在锦衣卫设立之初,便以凶狠毒辣著称,让大璃文人不满,尤其是如今新任指挥使的出现,使得锦衣卫同东厂勾结,名声更是持续跌落。

在文人之中,不乏对锦衣卫口诛笔伐之人存在,今日在场的,也是有的。

所以在听到宁泽年是锦衣卫时,才会露出厌恶表情。

“我还不相信许家三少爷如今是锦衣卫的百户,今日看来是真的。”

“他们是如何进来的?”

你一言我一语,众人继续议论。

许宴却坐在原地,面不改色。

早已经习惯这等场面的他从来不在乎他人看法。

“看这位公子的模样,该是没有尝过此人美味吧。”蔡坤指了指宁泽年面前的案几,讥讽道:“也罢,我等并非心胸狭隘之人,公子闯进诗会一事不计较,只要你从这爬出去。”

宁泽年虽是锦衣卫,但蔡坤不怕,他背后是东厂都得掂量三分的裴氏,当然,前提是二房与大房和解。

而且,今日宁泽年未着官身,此人与许宴在锦衣卫中不过是边缘人物,故而不怕报复。

“是的,我等乃是受了献王殿下恩惠,才能在此坐着,可你却溜进来,只为吃喝,是在藐视殿下。”众口纷纭,顿时将这件事提高了一个层次。

身为主持的马彦毅没有料到局面会变成这版,本要出口制止,但裴少煊示意了一番,也就坐着看戏。

毕竟他对锦衣卫,也没什么好感。

一人一句,直逼宁泽年。

说实话,这些文人骂起来,当真是不弱,每一句话都在挑动着宁泽年。

他紧握双拳,有些受不了。

可他心里知道,自己不能动手,此时所出现的局面,正是有人要对付自己,若是冲动,那正中下怀。

在场的可都是京城有名的才子,自己所为传出去,怕是直接在京城失去落脚地。

这不是键盘侠,可胜过键盘侠数倍。

反观许宴,淡然的起身,客气行礼,便是要离开。

实在是无法想象,这许百户是怎么做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淡定。

宁泽年也不愿多做停留,跟着准备离开。

“小旗官,爬出去。”不知谁喊了一句,顿时引得众人哄笑。

“少禹,走吧。”许宴说出宁泽年的字。

然而宁泽年却站在原地,他看着许百户,呵呵一笑:“抱歉,有些事,没法忍,尤其面前还没有屏幕阻碍。”

还未等许宴反应过来,宁泽年便直接冲到了蔡坤面前,在众人错愕中,他瞥了眼裴少煊,盯着蔡坤,似笑非笑:“你想要打脸,那我打给你看。”

他走到一旁执笔侍从前,冷眼瞧着在场众人:“我说,你写。”

侍从不明所以的看了眼马彦毅,在得到自家主子许可后,低头准备起来。

宁泽年不愿意写诗,首先是不会,其次自家也不需要做个文抄公来获得什么名声,但有人想要通过这来羞辱他,那就没什么好忍的,唐诗三百首,诗来:“我素来不喜命题作诗。”

“宁公子随意。”马彦毅笑着说道。

“二位,我只说一遍,记好了。”

“玉露凋伤枫树林,巫山巫峡气萧森。江间波浪兼天涌,塞上风云接地阴。丛菊两开他日泪,孤舟一系故园心。寒衣处处催刀尺,京师城高急暮砧。”

罢了,他往外走去:“蔡坤,送你一首。”

“胖鸡欲翔万里云,秀才弄斧向班门。齐木争高上岑楼,府衙常见趋膝人。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末了,扬长而去。

待到二人消失在视野里,众人才回过神,或是嚼着开始的那首,或是最后的那句“蚍蜉撼大树”。

“可记下了?”马彦毅看向侍从,问道。

侍从作为抄诗人,是读过书,自然知道宁泽年所写的这首诗如何惊艳,他颤抖着递给主子。

虽刚才已听说一遍,但当马彦毅看到诗句时,还是从那字里行间中感受到诗人对自己处境和胸中翻腾起伏的忧思与郁勃不平之气,把峡谷深秋、个人身世、国家沦丧囊括其中,波澜壮阔,哀感深沉。

等会,这与宁泽年,与今日诗会有何关系。

他没有多想,只是缓缓吐出一句:“好诗!”

“哇!”

二字一出,原本因为离人留下的最后一首诗而心火漫身的蔡坤顿时胸口一闷,喉咙一甜,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而那本以为找了个痛快的裴少煊握紧手中折扇,死死盯着宁泽年离开的方向。

“宁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