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献王素来爱好诗文,为诗成狂,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而在他的诗会上,凡所不敬诗文行为,轻则永远逐出京城,重则诏狱见面。
上次就有一个才子醉了酒,在诗会上撒酒疯,被献王知道了,在诏狱受了半年的罪,之后逐出京城,且永远不得其踏入半步。
此举虽是不妥,但确实为献王殿下打下了一个诗文皇子的名头。
当然,献王殿下也是爱才,只要是有文采的人,能拿得出作品,无论是什么出身,都可以来参加。
对于那些才子而言,若是能在诗会上得到殿下的青睐,那可是莫大荣幸,说不定还能谋个出路,因此走上仕途。
“献王诗会每年只举办一次,每次前来参加的才子就算是挤破脑袋也没几个能进入这竹林小筑,更别提见到献王的面了。”许宴泯了口茶,继续说道:“此次虽然献王不在京城,但诗会上所写的诗还是会送去王府,倒是若能被看上,将来科考落榜了,也能多条路子。”
还有一点他没说,献王诗会这般出名,其所产出的诗文也会抄录一份送去宫中,届时出现在皇帝面前,那才是真正的光宗耀祖。
自然,这也是献王如此操心诗会的原因之一。
“那大人,你写吗?”宁泽年打了个饱嗝,靠在柱子上,满意的拍着肚皮。
“不写。”许宴回答。
“为何?”
许百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顿了许久,看着那空荡荡的高座,接着一笑:“因为我不喜欢献王。”
许宴不喜献王,但许家却是与献王交好,有传闻,明年除夕之后,许家大小姐便会与献王成亲。
京城中,贵人与皇家之间联姻不是稀罕事,一般情况下,只要女方提出了,皇帝都会同意,而且献王确实有才,尤其是与他那位至今都还未住进东宫的太子哥哥相比,更是突出。
这虽是皇家密辛,但身为锦衣卫的宁泽年是能够知道一二。
说着,到场的人已经差不多,入眼的座位大多已经有人,不过那些人身后的书童则是在自家主子落座后边退下。
宁泽年看了眼不远处,那儿不知何时站了一人。
“那是礼部尚书马载之子,马彦毅,以往的诗会都是他负责主持。”许百户解释道。
看的出来,他不是第一次参加诗会,不然怎会连位置都选得如此精妙,这角落,能看见上边说话之人,但却不惹人注意,实在是诗会摸鱼之宝地。
马彦毅对着到场才子彬彬行了一礼,众人也是笑着回礼,接着,便是开始说起开场白。
是什么,宁泽年听不太清,大抵是什么什么之秋,三月既望,诸君得空来此,作诗于竹林小筑……接着诸君尽展诗才阔论……
形式上的话语很是无趣,但那些才子却听得津津有味,有几人还相视一笑,煞有其事的点头称赞。
无聊。
“大人,何时能走?”吃饱喝足,接下来自然是想着怎么离开。
作诗?笑话,他又不想要才名,自是不想拿着脑子里的唐诗三百首与这些才子较量,当然了,最主要的是没有回报,若此刻那人说作诗胜者可得白银千两,那他不介意暂时做个文抄公,搬弄几句耍耍。
“诸位,此番殿下虽远在益州,但特意嘱托马某,凡今日在此夺得魁首之人,殿下将赏赐此物。”马彦毅伸手示意仆从上前。
他掀开仆从手中锦布,赫然露出了一只琉璃杯盏。
“这是?”
马彦毅笑了笑,接着说道:“此物乃是御品,以此物沐浴,可留清香数日而不散。”
那是什么,不过是四四方方的黄色方块,不大,仅半只手掌大小,若放在后世,都没人看得上。
“就是一块香皂,这也拿得出手?”宁泽年吐槽道,但下一秒,他就意识到不对劲:“香皂?”
如果他没有记错,大璃似乎还没有到能够生产香皂的时候,如今的工艺尚不发达,大部分的家庭连洗澡都是问题,更别提去研究香皂了。
“怎么了,不过是块肥皂。”许宴有些好奇宁泽年的表现:“如今世家贵族家里都会放着几块。”
“?”
许百户接着说道:“是从宫里面传出来的,量不多,都是陛下用于赏赐。”
宁泽年点点头,平复下心情,同时缓缓将心里头的那个想法给抛弃。
今日算是长见识了。
言归正传,马彦毅让仆人退下,他上前一步,挥手指了指周围,“今日正值新笋冒芽,大地万物复苏,如此,今日的第一首诗,便以这竹林小筑为题。”
竹林小筑以竹为主,也就是说写一首关于竹子的诗。
写竹的诗不少,少陵野老的《咏春笋》、《从韦续处觅绵竹》,青藤老人徐渭的《风竹》,井东居士戴熙的《题画竹》……作为四君子的竹,诗句数不胜数。
抛出一首,便足以惊艳四座。
不过他没有兴趣,即便看见了这个年代不该出现的香皂。
诗会继续进行,马彦毅看着不断呈上来的诗篇,满意的点头,这些年随着大璃文坛的兴盛,其传出的名诗一年更比一年。
“蔡公子的这首《观竹》写的倒是不错,一动一静,颇有几份韵味,这读起来,也是朗朗上口,俗而却雅。”他捧着手中纸卷,点评道:“句子也是优美,尤其是这句‘风惊晓叶如闻雨,人过春枝似带烟’,朗朗上口。”
说罢,便是梳着中分发型的白净少年起身,对着众人拱拱手。
蔡公子长得不错,只是多了一分娘气,不知他蹴鞠的本事如何。
此刻所有人都在写诗,除了宁泽年与许宴。当然,其中不乏世家子弟,不过他们并不是缺那块香皂,而是冲着“御赐”二字。
宁泽年嚼着侍女新换上的果蔬,坐姿随意,胳膊肘蹭了蹭许百户:“大人,那个名叫钱生的书生怎么样?”
许宴眉头紧皱:“昨日我去看了,情况不太乐观,不知是怎么了,任由北镇抚司的人如何审问,钱生就像是死了一般,始终没有开口。”
“会不会是中邪?”他打趣问道,“其他失踪的人可有线索?”
自然不是关心张哲瀚的安危,只是好奇那背后之人是做了什么,能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有如此力量。
他看向许宴,正要开口,突然察觉到不远处有一道炽热的目光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