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泽年早早的起了床,不知为何,自打陆冉出现后,他便没了赖床的习惯。

照例做了套广播体操,出奇的发现身上的伤竟恢复大半。

心想罗康平的药酒效果也过分优秀,这要是拿出去贩卖,岂不大赚一笔。

不过是念头,草草收拾一番,就出门了。

或许是来的早了些,卫所中竟没有力士校尉的身影,正当他疑惑,便看见了许百户从里头走出。

一身大青撮晕缬直裰,腰间系着草地绿仙花纹角带,并不是飞鱼服。

见到宁泽年的出现,许宴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今日不是休沐吗?”

休沐,我怎么不知道……宁泽年诧异,好家伙,休息日他竟然还来上班,劳模啊,这要是放在后世,哪个老板不喜欢。

“罢了,既然来了,今日就随我去吧。”许宴摆摆手。

未等宁泽年反应过来,便是一辆马车停在了二人面前。

那是一辆由一匹红棕色高头大马拉着的马车,弧形穹顶镀金,车窗赤红色的缎子垂下,剔透的青玉包裹着遮蔽浮沉的幡,车轮也是镶嵌着金边,上边两盏镶嵌着薄玉的挂灯勾画着一个字:“许”。

这是许首辅家的。

有钱有权的人家。

“三公子。”车夫哈着腰道。

“云伯,麻烦了。”许宴笑着说道,接着看向宁泽年,打量了一番后者:“上车换身衣裳,飞鱼服……不适合出现在那。”

“哪?”宁泽年刚发问,就被一把拉上马车,随即一身墨黑色衣裳便甩在了他脸上。

衣服的布料不错,触手即滑,上边的针绣也是上乘,想来是京城淘宝轩的成品。

果然是首辅之子,虽只是百户,但家底阔绰,一出手就是价值上百的陶宝轩衣裳。

宁泽年抚摸了几把,以自己的俸禄,怕是一年都买不起一件,今日还真是碰了许百户的运气,啧啧,不得不说,穿起来挺舒服。

“多谢大人。”

许宴点点头,目光依旧清冷。

他并不喜欢这身衣服,不为其他,正是因为这衣服是他父亲所赐。

好在宁泽年不知道,不然哪里敢穿。

百户大人,你把衣裳给我穿,许首辅不会生气吧?

哎,真舒服,真滑,大人,你试试!

大人,你用许府的马车载着我,首辅大人知道了不会砍我头吧?

首辅大人好可怕,不像我,只会心疼giegie~

……咳咳。

许府的标志展示着,知道其身份的没人会拦着。

一路上畅通无阻,马车也一路无话。

宁泽年透过窗缝看着外边,熙熙攘攘的人声充斥耳边,莺歌燕舞的曲儿让人心旷神怡。

他没有打扰始终蹙眉的许宴,毕竟他不是瞎子,自打上车后,百户大人的脸色便一直很难看,想来是昨日碰壁,没能拿到前指挥使府中出现书生的案子。

马车缓缓停下,周围也变得安静起来,或有几声叽喳,却也是悦耳鸟鸣。

下了马车,所到是一处陌生的别院。

耸立的竹林高过白皙的围墙,偶有一阵风过,便是奏起乐浪,天气已然有些热意,然虽只是伫立其外,心却旷然。

他侧头看去,那恢弘不失朴素的院门上,是一块端正的牌匾,上头赫然是四个大字。

“助人为乐?”

“是竹林小筑。”许宴说道。

宁泽年嘿嘿一笑,歪斜的字体哪里是他能够认得出的,看着像,就这么想了。

“那是什么?”

许百户微微一笑,与车夫告别,接着解释道:“这是城里士子才子最喜欢来的地方。”

士子才子来这地方能做什么,总不能是大型歌舞吧。

“这?我以为是教坊司。”宁泽年随口说道。

倒没有对这竹林小筑不喜,只是迎面而来的书生儒雅气息让他不适应,例若他这般的“少年”,想来就喜欢去的地方是教坊司,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京城里边的四大勾栏。

跟一帮大老爷们儿吟诗作对,想想怎么都不如与花魁饮酒作乐吧。

不过大璃近些年确实偏向诗文,文坛崛起,各式诗社横空出世。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宫里头那位皇帝陛下喜欢。

所谓皇帝喜欢,下必行之。

这点从楚王好细腰中便是如此。

“大人,咱们到这来是干啥?”

心里虽早有答案,但还是装傻的问了一嘴。

“诗会。”大概是回答的不太好,许百户又跟了一句:“于你我而言,是吃饭。”

话音刚落,迎面就是一白衣儒服少年走来,对着许宴便是行了一礼。

“三秋,没想到你能来。”

三秋,便是许百户的字。

许宴只是一笑,接着选择沉默。

他自然是不想来的,但自己的大姐,也就是许首辅的长女特意叮嘱,虽万般不情愿,却还是只得这样。

毕竟大姐对自己照顾有加。

随着那人进了小筑,穿过几排新竹,嗅着清晨竹林与竹笋残留的淡淡,没有一点尘埃的清新气息,不一会便看见几座躲藏在竹林间的小亭。

身旁偶有貌美侍女路过,身下小裙摇晃着,偶尔露出几点白皙的肌肤。

继续走着,很快就到了一处空旷的院子。

“三秋,你先坐着,诗会一会就开始了。”白衣公子说罢,便离开了。

许宴也不客气,直接坐下,宁泽年也是,随之坐下。

面前,各自都有一张木案,上头早已经摆上了一壶清酒和几碟解馋的果实,还有边上,整齐摆着崭新的笔墨纸砚。

宁泽年自是忽略后者,拿起果实便开始大快朵颐。

在锦衣卫这几日,当真是清苦,身无分文的他哪里买得起水果,今日好不容易尝到,岂能轻易放过。

有酒有吃,美哉。

“今日的诗会是献王所办,来的都是京城有名气的才子士子,多少注意的形象。”许宴握着酒杯,实在是看不惯宁泽年这模样,忍不住出口提醒。

毕竟是皇家的人举办,二人虽在角落,但要是被人看见,传了出去,那就不是小事。

皇家看重面子,宁泽年这样子,在他们看来,就是在打脸。

而且,这可是献王。